["因為江麵上的水霧太大,明恒遊著遊著,便與林慕白分散了。等到回過神時,早已沒了林慕白和容哲修的蹤跡。
事實上,林慕白和容哲修本走不遠。附近有個僻靜的小村,三人便進了村。
時至午夜,村子裏安靜得隻剩下蟲鳴鳥語。
林慕白無力的癱坐在草垛,麵慘白得嚇人。
“師父?”暗香慌了神。
林慕白有些氣,“沒事,就是有點熱,估計涼了。”
“師父?”暗香忙探的額頭,“好燙!師父?這可如何是好?”
容哲修抬頭著草垛旁的這戶人家,疾步上前敲門。
“世子?”暗香一怔。
“不可停下,我的生死事小,但你的安全事關重大,不可閃失。”林慕白想起,奈何渾乏力,能撐到這兒,已經竭盡全力。
“如果你死了,反倒會拖累我,暴我的行蹤。”容哲修斜睨一眼。
屋傳來一名婦人的聲音,帶著許怯懦,“誰?誰在敲門?”
“有人病了,我們想進去歇一宿,不知可否行個方便?”容哲修音清冽,沒有表半點慌張之。
門開的時候,他就站在門口,借著屋的燭,回眸去看林慕白,儼然年老。
屋主是個孤寡婦人,小村裏的人,慣來和氣。
進得屋,婦人收拾了一間屋子讓林慕白躺下歇息,又去屋取了一些草藥遞給暗香,“這鄉野之地沒什麽好東西,我們小病小痛的,都自己弄點土方子。”說著,看一眼敷著冷巾的林慕白,“今夜,先將就點!邯城離這兒有些遠,等到明日天亮你們再進城去看病。”
“邯城?”林慕白呼吸微急,卻又似自言自語般呢喃,“沒想到船走得這麽快,竟然走了那麽遠,都到了邯城外。”
婦人轉去弄了一些清粥,走了那麽久,又冷又又累,有一碗熱粥也是極好的。隻是暗香快速的將白粥劃拉得幹淨,容哲修卻盯著白粥鹹菜看了很久,始終沒有下筷。
“為何不吃?”林慕白問。
“不吃。”容哲修驟然起,快步往外走。
暗香撇撇,“師父,你看他。都什麽時候了,還擺架子。”
林慕白搖頭,眸微沉,“他有心事。”
寂靜的夜裏,暗香睡在林慕白的側,容哲修就睡在隔壁。
林慕白不太放心,便撐起子爬下床。小心的開隔壁房間厚重的門簾,床榻上的容哲修安靜睡臥。小小的人兒,雙眸閉,想來走了那麽久也是累著了。林慕白如釋重負的為他掖好被角,轉時卻扶著床沿蜷站了一會,這才邁開了步子。
“恭親王府從來沒有白粥。”容哲修睜開眼睛,睜著一雙漆黑如墨的瞳仁,清幽開口,“因為每次看到白粥,爹就會哭。五月說,我爹最喜歡喝我娘煮的白粥。”
林慕白心頭一窒,原不是發脾氣,是沒有勇氣喝。
輕歎一聲,林慕白就著床沿坐下,“耽擱了你的行程,如今因我拖累,也許——”
“沒有也許。”容哲修扭頭看,“皇祖母說,世上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。就好像我的出現,以及我爹的病,其實都是一個因果,所以日誦經念佛!希有朝一日,佛祖能聽見。”
林慕白苦笑,“聽你說這些話,還不如看你耍脾氣,至那個時候,我會覺得你不是世子,而隻是個六歲的孩子。”
聞言,容哲修緘默不語,良久才似有所忖的開口,“這話沒人跟我說過,你是第一個。每個人都希我能擔起恭親王府的重擔,可誰也沒拿我當孩子,我也早就忘了自己的年歲。”
驀地,窗外似乎有火晃,林慕白愕然揚眸,“好像有靜。”語罷,咬牙疾步走到窗口,打開一道隙往外瞧。果不其然,外頭有一群人拿著火把和刀劍,在村子裏挨家挨戶的敲門。看樣子,是那群水匪到了。
一般的水匪,是不會追到陸上趕盡殺絕的。
所以林慕白更加堅信,這群人絕對不是水匪那麽簡單。他們的目標很明確,顯然是有組織有謀劃的。這些人窮追不舍,到底是什麽人?
婦人快速進來,神慌張,“外頭那些人,是不是來抓你們的?”
林慕白點了頭,“對不起,給你惹麻煩了。”
婦人輕歎一聲,“我一個孤寡之人,倒也沒什麽麻煩,隻是你一個婦道人家獨自帶著孩子上路——”瞧了容哲修一眼,“這是你兒子吧?”
林慕白剛要否決,卻聽得婦人繼續道,“母子兩長得真像!那些天殺的,連婦孺都不放過,真是造孽。你們也別怕,我這兒有個地窖,平素就是放放雜的,你們進去躲一躲。”
音落,林慕白扭頭看一眼容哲修。四目相對,竟有些難掩的尷尬。不是母子,偏生得眉目間有種無言的相似。
人與人之間的緣分,還真是妙不可言。
隻是誰也沒想到,這一躲便躲到了翌日清晨,等著走出地窖時,三人幾乎傻了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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