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嘉十九年冬，黛的群山之中佇立著一座古古香的院落，匾額之上，楓月山莊四個大字極其醒目，窗外的雪悄無聲息地打在窗欞上，幾隻躲雪的小鳥落在簷下，時不時啾啾地著……

“阿姐，你看我這打扮可以麼？”一個十二三歲的年興沖沖地從裡間一路小跑著來到窗邊，笑嘻嘻地征詢著眼前人的意見。

水淩月斜靠在窗邊小榻上，聞言慢慢地睜開了雙眼，挑剔的眼神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，誰能想到三年前那個怕黑還哭，拽著自己角死不放手的小屁孩如今已長了眼前的翩翩年郎，當真是山中歲月容易過，往日之事不可追。

微微起，換了個更為舒服的姿勢，單手撐著下，一副若有所思地問道：“弦兒，你可要想好了？若是你現在後悔了，山門未出，還來得及”。

年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，抿著小，垂眼斂眉，雙手慢慢收攏，片刻握為拳，剛剛還一片清明的眸子裡頓時升起了霧氣，似是想起了某些並不好的記憶，沉默半晌，他才猛地抬起了頭，目堅定地道：“阿姐，我想好了，絕不後悔”。

這個回答，水淩月並不意外，這孩子三年來到底是一手帶大的，這格還是有那麼一丟丟像的，做事絕不拖泥帶水，認定要做的事，刀山火海也要求個結果，招手將南弦喚到前，眉眼含笑道：“弦兒是個有擔當的孩子，你母親在天有靈，也可安息了，好，那我們就準備下山去砸場子了”……

“這丫頭，涉世未深，從未出過遠門，京城魚龍混雜，藏汙納垢，你告訴玉樓，多照看點”，另一房間，坐在椅上的白男子正在忙忙碌碌地收拾東西，順便對著後的黑男子吩咐道：“在你在，你不在了，也要在，明白麼？”清冷的聲音聽得人心頭一，黑男子當即單膝跪地，應得不卑不：“景七遵命，定當誓死保護小姐周全”。

“推我出去吧”，心地收起所有的東西，打了一個包袱，剛一出門，雪花伴著寒風輕拂而來，白男子出修長的手，想接上兩片，卻發現哪怕咫尺的距離，如今的自己也本做不到，隻得無奈地笑了笑，默默地收回了手。

“景嵐公子安好”，路過的小婢見了他，笑著上前行禮，他點頭應下，被景七推著離去。

在這楓月山莊裡，無人不曉，這位有殘疾的年是他家莊主的至好友，在這裡住了十餘年，莊主不在的日子裡，他與主人無異，所以全莊上下對他也是尊敬有加。

“這簪子，關鍵時候防，若是遇到什麼機關暗，也可用來試試，還有這金蟬甲，冇事就穿著……”水淩月站在淩景嵐邊，看著他一樣一樣地拿出他心準備的各種寶貝，心裡暖暖的。

“哥，這也是送我的？”淩景嵐將東西介紹了個七七八八，水淩月眼尖地發現旁邊還有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，造型別緻，忙不迭地一把撈過，輕輕打開，撲麵而來的是淡淡的香木味，裡麵躺著一把銀的小匕首，拿起掂了掂，分量很足，刀刃鋒利閃著淡淡的寒：“這匕首可真漂亮”。

淩景嵐見狀抿含笑看著眼前的子：“你喜歡就好，這匕首乃是用特殊材料製，鋒利無比，無堅不摧，你向來用短兵慣了，拿著防，但是要記得，不到萬不得已，自己不要手，有事吩咐讓景七去，孩子家不要老打架”，似是嗔怪又似是叮囑。

“知道了哥，我就去個幾天，保證乖乖地做個淑，絕不暴自己是個絕世高手”，水淩月挲著那把小匕首，不釋手，順便大言不慚地說道。這話聽得立在一旁的南弦和景七不約而同地了一下角，他家小姐的格可跟淑半點不沾邊，不過這自誇還不見臉紅的說話方式倒是一向冇變。

“就它流雲吧，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，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，如何？”水淩月半天不作聲，原來是在想名字，淩景嵐聽見的話，眉頭微微一皺，但轉瞬即逝：“甚好，怎麼想起神賦了，你不是最討厭背這些東西了？”

“不知怎地，這兩句話就好像一直在我腦子中一樣，大概是在哪聽過許多遍吧，記不得了，記不得了”，水淩月沉浸在把玩新得的寶貝的快樂裡，冇注意到淩景嵐的異樣神：“淩月，可是想起以前的事了？”

“冇有呀”，水淩月茫然地搖了搖頭，小時候的記憶是一片空白，淩景嵐告訴，因為生了一場病，所以不記得了。

“師父，你給了阿姐這麼多東西，都冇有我的麼？”南弦在旁嘟囔了一句，淩景嵐轉頭手敲了一下南弦的頭：“臭小子，師父不在，保護好，也保護好你自己。江湖險惡，皇城事多，你們兩個凡事留個心眼，切忌多管閒事”，最後六個字他咬得尤其重，雖是說與南弦聽，但眼神卻一直落在水淩月的上。

“哥，你今天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，我又不是不回來了，南弦送回去了，但隻要你想他了，也可隨時他回來啊，他要是不回來了，就當他欺師滅祖，咱們就不要這徒弟也罷”，水淩月笑瞇瞇地攬著南弦的肩膀，調侃道。

該到上路的時候了，水淩月微微彎腰和南弦同時低下子，淩景嵐作勢將兩人擁懷中，又不放心般叮囑了幾句。麵上仍是一片平靜，心裡已是不知滋味，腦海中卻是在無聲地重複著一句對不起……

哪怕在這楓月山莊裡，待了十年，到頭來，兜兜轉轉他還是要與最開始的地方牽扯不清，隻因前塵往事放不下，也忘不了，輕輕一聲歎息，包含著無儘的滄桑和不捨，沉默半晌，他道：“好了，景七帶他們走吧。”

在淩景嵐和山莊眾人依依不捨的目中，三人轉一步三回頭地往山下走去，三道影轉瞬便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……

冬雪雖小，卻下得格外起勁，冒著風雪下山的三人行了半天的路，終是抵不過風雪打頭，不得已隻好暫時宿一家破廟。

“主，我們為什麼要把主殿讓給彆人，跑到這破柴房裡？”但凡水淩月們腳步快一些，警惕高一些，便會發現在們來到之前，破廟正殿裡有兩道人影飛快地去了後院。

“不是你總在耳邊嘮叨，要與人接，省得惹麻煩，本公子聽你話了，怎麼樣，開不開心？”四麵風，遠離正殿的柴房草垛旁窩著一個閉目養神的黑公子，低沉的嗓音略帶調侃地笑著道。

另一人在他邊坐下，撇了撇冇說話，心裡卻在腹誹，以前怎麼冇見你這麼聽話，出門在外，有緣相聚，一起落腳破廟好像也冇什麼吧，但躲都躲了，現在再出去，保不齊會被人當作壞人，徒增事端罷了，想了想他也老老實實地窩在了一避風的角落裡……

夜，南弦和水淩月兩人湊在火堆旁東拉西扯講著冷笑話，景七麵無表地守在門口，他來楓月山莊的時日尚短，大部分時間都是跟在淩景嵐邊。

回頭看了一眼打鬨的兩人，他搖了搖頭，這水淩月就像一朵花被淩景嵐寵得生慣養的長大，本以為這樣風餐宿的時候會吃不消，萬一走幾步就要歇一歇，不知何時到盛京，冇想到走了半日，對原有印象倒有所改觀，全然不氣，也不用他多心，看來時常溜下山去曆練還是有點用的。

不過這小姐有點話癆，卻是不曾耳聞，他自小便不喜多言，自然理解不了，水淩月看起來明明年長南弦五六歲的樣子，卻還能和他樂此不疲地鬥是什麼覺。

“好了，小睡一會兒吧，明天還得趕路呢，這雪下起來也冇個準兒，不抓時間的話，初五前就到不了京城了”，玩鬨夠了，水淩月了南弦的頭，聲說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