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若,泛指佛寺。
是寂靜,是空閑,是遠離人間熱鬧。
故此在這荒山之中出現佛寺多稱蘭若。
板車在佛寺前麵停下,蘇轉過頭去,一路追過來的鬼已經匿不見,興許是這佛門寶剎,有護法迦藍,讓這鬼不敢靠近。
將馬拴在寺前古樹上麵,蘇來到了佛寺之前。
寺門古舊,牌匾上也看不清楚寺名,蘇也是從外麵的石碑上麵,知道此寺名做寶禪寺,夜晚能找到這種地方留宿,對蘇來說真是幸事。
夜已深,蘇唯恐僧人睡,聽不到扣門聲,掄起拳頭對著山門錘下,隻聽嘡嘡兩聲,不見山僧前來開門,倒是這門被蘇兩拳錘開……
並非是蘇拳頭力大,純粹是因為沒有門。
睡覺不門?
提著燈籠,蘇徑直的走進門去,眼所見,這寺略顯荒蕪,牆角雜草叢生,這寺廟並不寬大,從大門至正殿不過十來步,進殿中後,見當中立一塑像,不是佛,菩薩,羅漢這等常見塑像,而是一和尚,殿東西兩邊多有壁畫,緻妙。
蘇草草的看了一眼,提著燈籠過了正殿,後院是兩間禪房,一間夥房,西邊牆角有一口井,東邊則有一棵鐵樹。
「大師。」
蘇在院高聲道:「我主僕二人貪路程,過了宿頭,意在寶剎休息,萬大師方便,我等也定當奉上香資。」
不見回應,隻有迴音。
蘇又推禪房門扉,也是一推就開,禪房裡麵並無席褥,想來著寺廟也是荒廢了,再推夥房,見這夥房裡麵還有水桶鐵鍋廚,不過也都蒙上了一層塵埃。
「甚好甚好。」
蘇麵歡喜,這寺廟裡麵沒人,反而是更趁心意,徑直走出廟門,蘇先將小義子扶到寺,安排到一間禪房裡麵,這禪房裡麵雖無被褥,但床上鋪著厚厚的茅草,倒是不擔心夜間保暖。
安排了小義子之後,蘇又將板車去下,將馬牽寺中,拴在樹上,寺也有雜草,倒是能讓這馬也吃好。
而後蘇又開始打水,將廚房廚洗刷一遍,又將沿路走來,路上順手採摘的蘑菇,公英都拿出來,用水沖洗,將蘑菇燴一鍋湯,公英則另一鍋,包裹裡麵的窩頭拿出來熱一熱,也算能吃。
「唉……」
蘇長嘆口氣,沒穿越前吃這樣一頓飯圖個新鮮,憶苦思甜。現在蘇就懷念沒穿越前的生活了……盛了蘑菇湯,公英湯,手中夾著一個窩窩頭前往禪房,先給小義子送過去。
這太監雖然偏癱,是個累贅,蘇也沒有將他扔下,一是有個伴,好過荒山野嶺一個人獨行。二則是蘇有一些疑,需要這小太監解答。
「小義子……」
蘇走到門前先一聲,說道:「你這奴才也真是好福分,讓爺親自給你做飯……」
「砰,砰。」
「唔……唔……」
房間裡麵並無回答,而是有這怪異的聲響傳來,似是小義子在敲打床板。
蘇用胳膊推門,一眼就看到房間異狀,頓時讓他髮直立。
自寺外消匿不見的青鬼正在裡麵,雙手扼著小義子的脖頸,將小義子掐的麵青紫,額頭上麵青筋道道顯現,雙眼已經翻白,唯有雙手不斷的拍打床板。
鬼居然跑到了寺……
傳說中的護法迦藍呢?
當下蘇也來不及思索,手就將手中兩碗對著青鬼投擲過去。
滾燙的湯水在半空中灑下,直穿青鬼,劈頭蓋臉灑了小義子一臉,而這一扔倒也有效,那青鬼飄然而退,待在牆角一側。
不會拉到仇恨了吧……
蘇看著青鬼,心中不免忐忑,眼神瞟到小義子上,問道:「你沒事吧。」
「嗚哇……」
小義子不過十七八歲,直接就嚇哭了,也不顧熱水的燙傷,捂著脖子哭道:「剛剛我就是瞇著睡了一小會兒,這鬼就爬了進來,沾到我的手,我手就木了,捱到我的,我就麻了,我想要喊救命,口舌不能發聲,我想要掙紮,不能彈,我是聽著殿下在外燒火做飯,卻無法呼救,若非殿下您在外麵一聲,我才突然如釋重負,能夠發聲……」
就在蘇在外做飯的時候,這青鬼穿牆而來,直接給小義子來了一套鬼床。
蘇凝視眼前青鬼,腦海中正想著如何應付,突然眼前一亮,說道:「你……是我白天所見,死在路邊的那個人嗎?」
白天蘇和小義子兩個人遇到死,腦髓被吸,肺腑被掏空,橫荒野,當時蘇唸了一篇超度經文,而後和小義子兩個人繞過死,繼續前走,而此時蘇看此鬼形服飾,倒是和白天遇到死差不多,隻是蓬頭垢麵,無法看清真容。
青鬼待在牆角,點了兩下頭。
「你是因為我們路過,不曾埋葬,所以纏上我們的?」
蘇看這鬼可以流,放鬆一點,說道:「若是如此,等到天亮之後,我定然帶上鐵鍬上前,讓你土為安。」
青鬼搖了搖頭,飄想要上前,卻似遇到了阻力一般,定在牆角之,支支吾吾說不出話。
無法上前?
蘇心中一,邁步往前稍稍挪一步。
青鬼立刻就往後退了一步。
蘇再度往前挪一尺,而青鬼所在牆角,如同氣球氣,徒然小了一尺。
「殿下!」
小義子在床上看出端倪,道:「不僅我們怕他,他也怕我們,鬼也怕人!」
本不用小義子說,蘇也看出了這青鬼在怕自己,於是更大膽的往前走一步,這青鬼登時一團,如球大小,在牆角接連滾,卻無法破牆而出。
蘇腳步一抬,準備上前去收拾掉這惡鬼。
「公子且住。」
一隻素手輕輕抓住了蘇的手腕,止住了蘇前進的步子。
蘇回過頭來,頓時一呆。
在這禪房之中,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子,一翠綠,雲鬢斜簪,柳眉杏眼,俏麗艷,這子一手輕握蘇手腕,止住蘇前進,說道:「公子且住,他一路護送公子來此,對公子實無惡意。」
說話間,越而過,蘇隻聞到一冰寒幽香,似檀香,又似花香,極其舒適,但同時也讓蘇心中警鈴大作,這荒山之中出現如此俏麗子,又對這鬼怪瞭解,多半自就是鬼怪。
「護送?」
蘇略一愣神,說道:「你說他一路跟我們來此,是護送?」
翠子輕輕點頭,似看出蘇心中顧忌,輕聲笑道:「公子無須害怕這小小異,人氣盛,鬼難侵,新死之鬼不過三招,一遮,二迷,三嚇,而有貴人,其氣盛。有君子,其氣剛。兵邢者,有肅殺之氣。強徒悍匪,兇厲難近。公子沿襲天運,這等小小異更毫無辦法,隻是……」
翠子隻說一半,止口不言。
隻是什麼?
老子生平最討厭兩種人,一是話說一半的。
翠子手一指線球大小的青鬼,這青鬼憑空而長,恢復為原本大小,臉麵可見,青衫整潔,立足在牆角也多了幾分真實,比起適才大有不同。
「恩主。」
青鬼對著蘇一拱手,說道:「多謝恩主白日行道唸咒,解了小人,否則在烈日之下,苦苦煎熬,小人這一點靈怕是要魂飛魄散。」
蘇略微點頭,暗道這道經之中所記錄的經文還是有作用的。
「小人恩公子大德,故此在太落山之後,便一路相隨,暗中驅逐蛇蟲猛,護佑恩主來到此地,以報恩主救命之恩。」
青鬼對著蘇躬說道。
蘇點點頭,自這青鬼出現之後,蘇髮豎立,隻願快走,並沒有想太多,此時想來,在這鬼出現之後,蘇一路走來,確實不見毒蛇猛。
「那你為何要傷我的奴僕。」
蘇問道。
「皆因這奴僕對公子有加害之心!」
青鬼言之鑿鑿,指著小義子說道:「小人知公子正在躲避仇家,故走路都在深山之中,但這奴僕這心懷噁心,不思公子恩德,反而沿途屢撕碎布做路引,引仇家來此,這等惡仆,自然該殺!」
青鬼說話間拿出一把碎布,這碎布均來自行囊包裹,蘇一看,就知道這青鬼所言非虛。
原來是你小子把鬼子引到這來的!
一路走來,蘇雖極小心,但每每剛一落腳,追兵隨之就來,之前蘇還以為是敵軍有追蹤能手,卻沒有想到,邊居然有賊!
蘇轉過來,正眼看著在禪房床上半癱著的小義子。
小義子的臉上有驚恐,有愧疚,眼眸本不敢和蘇對視,低垂在地。
「沒想到你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事!」
蘇怒聲說道:「看樣子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了!」
義正言辭的神態,活像談話俠裡艾倫。
「談談?」
青鬼訝然出聲,這等僕人,難道不應該直接殺了嗎?
當然要談談!
蘇看著小義子。
一直以來,蘇都有疑。
你說我一個穿的人,怎麼就為了這大乾王朝的太子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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