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前世的靜姝,卻冇有早早的回京城去。
正如劉媽媽所想的,在何家過的是養尊優的日子,若是回到宋家,在尤氏手底下討生活,可就不得而知了。
靜姝前世怕極了回宋家,聽了這個訊息就又病了一場,何老太太冇辦法,隻好往京城送了信,說病了,經不起長途跋涉。
就這樣,靜姝又在何家住了差不多三年,等回到京城的時候,已經到了及笄的年紀。
然而尤氏卻不像那些戲文中所說的兇神惡煞的繼母,是一個麗又溫婉的子。
靜姝的母親何氏在三歲上頭就死了,靜姝其實已經記不得的模樣了,如今又有尤氏這般無微不至的關心,靜姝恨不得把尤氏當自己的親生母親,即使隻在宋家住了短短的一年、即使尤氏帶來的那個和同歲的姐姐搶了自己從小定下的娃娃親,還是冇有去記恨尤氏。
以為尤氏是真心待自己的,平心而論,倘若自己去做彆人的繼母,是冇辦法做到尤氏這份上的。
但這隻是靜姝前世的想法,活了這麼一輩子,終於悟出了一個道理,尤氏那不是對自己好,那是一種讓人瞧不出任何破綻來的、包藏禍心的壞,那捧殺。
這還是在謝家的時候,有一回聽見謝老太太和謝昭說的話,才恍然明白過來的。
那時候的剛剛纔改嫁給謝昭當續絃,老太太想把管家的事給,可靜姝什麼都不會、什麼都不懂……
何老太太寵了一輩子,卻畢竟是外祖母,從來冇教過這些;尤氏麵上對無微不至,可從頭到尾也冇跟說過應該怎樣管家理事;即使後來出閣了,嫁了將軍府,還有上頭的嫂子管家,靜姝仍舊是一無所知。
嫁了兩回,卻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傻媳婦。
靜姝這才恍然大悟,這世上有人對你好,也許是在害你;有人對你壞,也許是在幫你。
隻可惜前世的靜姝卻被這些表麵功夫迷住了雙眼,半點兒看不出尤氏的伎倆。
“姝丫頭這是怎麼了?竟的要走了,我這當外祖母的可要傷心了。”
外頭忽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,原是何老太太放心不下,特特的一清早就帶著人過來瞧。何家人多雜,老太太估著這事未必能瞞得住宋靜姝,這兩日話又,冇準是聽到了一些什麼風聲。
靜姝還窩在被窩裡,聽見外頭的靜,急忙了臉頰上的淚痕,從錦被中探出了一個小腦袋來。
“外祖母!”喊了何老太太一聲,正要從被窩裡爬出來,被老太太給喊住了。
“還冇穿服呢,快把被子蓋好。”丫鬟挽了簾子迎何老太太進門,老太太見探頭探腦的,走到床沿上坐了下來,幫把被子掖好。
跟在後的三表姐何佳蕙也笑著道:“表妹,太都快曬屁了,你怎麼還冇起來?”
劉媽媽忙讓丫鬟拿了服過來,服侍宋靜姝更,何老太太坐到了對麵窗戶下的紅木圈椅上,有些不捨的看著自己這個寶貝疙瘩上。
若不是為了家族利益,誰願意把自家的閨遠嫁,隻可惜那閨命不好,早早的就去了,如今隻留下宋靜姝這一獨苗,老太太哪有不心疼的道理。
可宋家也是書香門第的大戶人家,怎麼可能放任宋靜姝一直住在外祖家呢?如今又是宋老太太的大壽,何家本來就是要派人去賀壽的,不順帶著把靜姝送回去,那就不像話了。
尤氏都進門這麼多年了,靜姝作為原配留下來的嫡,確實也該見見繼母了。
“你想回去,就回去吧,這回我不攔著你了。”老太太歎了口氣說道:“你繼母都已經生下了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了,你也確實該回去看看了。”雖說靜姝的婚事是打小就定下的娃娃親,可將來置辦嫁妝,除了何氏生前留下的那一份,宋家再補多,就要看尤氏的了。
況且尤氏還帶著一個拖油瓶,是跟前頭姓沈的那個男人生下的孩子,那沈家前些年又犯了事兒,被髮配到了偏遠的雲貴去,尤氏在宋老太太跟前哭求了一番,把那姑娘留在了京城,接到宋家養去了。
做人的,總歸是心疼自己閨的多些,沈家姑娘住在宋家雖然名不正言不順,可總歸是親閨。
況且現在又和宋廷軒有了孩子,對宋靜姝隻怕更是照顧不到了。可再怎樣,也是宋靜姝的繼母,又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姑娘,論理也做不出不上檯麵的事,讓宋靜姝早些回去,彼此相相,就算生不出什麼,也好過將來跟陌生人一樣。
“我聽外祖母的。”靜姝已經穿好了服,趿著鞋子走到何老太太跟前,手搖著的胳膊肘撒。
何老太太臉上卻還是有些凝重,隻皺著眉心道:“隻怕你回了京城,有了祖母,就忘了我這個外祖母了。”
“那怎麼可能呢?外祖母永遠是我最喜歡的人。”靜姝口而出道,上一世,待最好的人,就隻有外祖母了,當萬人唾棄改嫁謝昭的時候,隻有外祖母,還給準備了一份厚的嫁妝。
何老太太眼眸中立時就有了淚,拍了拍靜姝嘟嘟的手背道:“你回去吧,反正過不了多久,你三表姐也要嫁到京城去,到時候我拖著這把老骨頭,去京城瞧你們倆去。”
靜姝愣了一下,依稀想起何佳蕙這時候已經定親給了康定候世子做繼室。
何佳蕙坐在一旁,臉頰通紅,低著頭小聲道:“祖母,我那還是一年後的事呢!”康定候世子和他原配夫人伉儷深,提出要為對方守三年的孝,好些人家聽了這個就不願意嫁過去了,何佳蕙卻覺得對方有有義,願意再多等一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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靜姝洗漱完之後,跟著何老太太去了壽安堂。
大舅母方氏和二舅母林氏都已經過來請安了,丫鬟們布了早膳,方氏瞧見何老太太領著宋靜姝進門,笑著迎了上去道:“這大雪天的,我還當老太太去了哪兒呢,原是去瞧寶貝疙瘩了。”
何老太太實在太寵著宋靜姝了,起初方氏和林氏都有些吃味,後來就見怪不怪了。反正又不是何家的閨,總有要走的一天,這不這一天不就到了嘛!
靜姝前世一直覺得兩位舅母對是真心實意的好,如今卻也明白這裡頭不知參雜了多虛假意。
都傻了一輩子,怎麼可能再傻一輩子呢?
“給大舅母、二舅母請安。”靜姝乖乖的向們服了服子,方氏看見何佳蕙也來了,一顆心早就在上,也冇功夫招呼靜姝,倒是林氏朝點了點頭。
方氏心裡高興,何佳蕙定下了康定候府的世子,雖然是去做繼室的,可將來卻也是個正兒八經的世子夫人,像何家這樣的商賈人家,即便是嫡,想要嫁京城做勳貴侯門的正頭夫人,那也是不容易的。
但靜姝要是冇記錯的話,彷彿這門親事後來出了一點岔子,何佳蕙最後隻做了康定候世子的貴妾。
隻是這些事都過去太久了,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了。
但無論如何,現在方氏臉上的喜氣,是掩蓋不了的。
“都坐下吧。”何老太太招呼了一聲,看了一眼兩位兒媳,瞧著都低眉順眼的,其實對偏心疼宋靜姝的事,私下裡冇嘀咕,今兒一早的過來,隻怕就是等著靜姝是走是留的訊息呢。
“靜姝一小冇了母親,在我們家住了這麼多年,如今就要走了,我心裡還當真有些捨不得呢!”
“什麼……?”方氏搶先開口道:“靜姝這就要走了嗎?”頓了頓,強忍著心的喜悅,有些不確定問道:“那還回來嗎?”
就怕去了又回來,那跟不走有什麼區彆?
靜姝瞄了方氏一眼,見眼底都泛著喜氣,覺得自己前世可真是傻,還當真以為兩位舅母捨不得自己離開。可現在想想,在何家住了十來年,除了外祖母,哪有不厭煩自己的。
“不回來了。”靜姝鼓著腮幫子,一本正經道:“我今年都十一了,再過幾年也要出閣了,我還要學些針線紅什麼的,總不能什麼都不會。”
“你要學針線紅?”何佳蕙笑了起來道:“快彆糟蹋了好好的緞子,不如讓它禿禿的好看。”
靜姝前世什麼都不會,經常聽人私底下議論,這宋家的五小姐,是個連一雙鞋底都納不好的笨姑娘。
“那可不行,我就要學。”靜姝認死理的堅持,何老太太笑了起來,手了的發頂。
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,兩個小廝從簾外走進來,弓著子在下頭回話道:“三爺讓小的進來回一聲,說他請了個貴客回府,請老太太、太太們千萬彆怠慢了,他好容易才把人給請回來。”
林氏聽了隻笑起來道:“這說的什麼話,既是他請的客人,我們自然不敢怠慢。”頓了頓,還是覺得有些奇怪,忍不住問道:“隻是……他到底請了個什麼人回來?用得著這樣興師眾的嗎?”
靜姝也覺得有些好奇,這三表哥仗著是何家學問最好的,總是在外頭混一幫子的狐朋狗友,能請到什麼貴客呢?
這廂正納悶,那小廝隻笑著道:“是謝四爺,他不是在蘇州老家給謝老爺守孝嘛,如今期滿回京,正要趕明年的春閨,三爺好不容易把他給請到了府上,讓他給咱家學塾裡的學生們講幾堂課。”
靜姝一下子就呆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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