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院的日子,米娜和心理醫師來看過我幾次,每次醫師都會拿一些裝在玻璃瓶里的藥給我,說是有助于睡眠的鎮定"劑。后來心理醫師就不來了,他還有其他病人,而米娜就代勞了。是我從小到大的同學兼鄰居,雖然是個自私自利的酒吧,但對我這個朋友還是很好的。
凌晨十分我依舊失眠,思索著失去小吉之后發生的事。萬分悲痛下,我決定放下了手中所有的工作,開始一場逃離般的旅行。
出院后,我毅然收拾好行囊,驅車上了高速公路,然而我并不知道這條路的終點在哪,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,但只要不讓我看到兒子的一切,便可以稍稍的減一些痛苦……
一聲鈴響將胡思想的我拉回了現實。
"媽……"聽到母親的電話,我忍不住又多了幾分哽咽。
"穆嫻啊,最近還好麼?我知道小吉的事讓你收了很大打擊,我和你爸又何嘗不是,我昨晚還夢...."
"咳咳!"父親的咳嗽聲打斷了母親的話,顯然是在告訴母親不要再提起小吉,以免了兒脆弱不堪的神經。
"哦哦,對!這人啊,還得朝前看,生活還得繼續,你一個人過活實在太辛苦了,要是再遇上個好男人,就嫁了吧,啊。要是心里實在是難,就回家住段日子,媽陪你。"
其實我聽得出母親抖的聲音里何嘗不是帶滿了傷悲。我也明白爸媽實在是不放心自己,于是深吸一口氣,強裝鎮定,使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平穩"知道了媽,你們要注意,我一個人能行,放心吧!我這段時間忙,等過段時間我就回去看你們。"
不知聊了多久,電話掛斷的瞬間,我再也忍不住孩子面對母親時脆弱的一面,淚水決堤般流淌,卻不想一時間模糊了前面的路。
"咚!"的一聲悶響,車子的前保險杠撞到了前面車子的后蓋上,好在慌之中剎車踩的快,沒有釀嚴重的追尾事故。本還未完全回過神來的我此時更是不知所措,只知道要下車道個歉,然后理這場事故。
片刻間前面的車上下來了一個中年男子,高高的個子,外表俊朗,濃眉輕挑,留海上揚,顯得極為干練。而此時,他顯然正在為這場通事故惱火不已。
"我靠!你會不會開...."一個"車"字被他生生吞進里。
他的聲音停在半空,我抬眼去,他的眸子已沒有了剛的氣焰。可能是我太過悲傷,連帶著他的眼里都多了幾憐憫。我猜他大概是從未見過如此傷悲的子吧。我瞧他打量著我,便向他的眼睛,從他眼里,我看到了本擁有高挑材的安穆嫻,此刻卻半低著頭,過低垂的長發去,是一雙紅彤彤的眼,似還掛著些許淚痕,雖略頹廢,卻仍擋不住眉宇間出的高貴氣質。
我慌忙干淚痕,似乎男人都不愿意對麗的子發火,更何況他不知道我的淚究竟為何。只當是因為撞了他的車才這般驚慌失措,頓時心下來,怒氣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。
沉默久了會顯得尷尬,我輕輕鞠了一躬,打斷這不合時宜的氣氛"對不起先生,我…不是故意的,可能是開車有些累了沒看清前面的路,給您造不便了,十分抱歉,您放心我會如數賠償給您……"本想緩和氣氛卻在張口才發現,其實自己本沒想好要說些什麼,我有些口不擇言的解釋著,那男子反倒不好意思起來,他趕忙打斷我的道歉,故作輕松的擺擺手"沒事沒事,本就是出來散心的,也沒什麼要事,報個保險就好了,都是小意思,人生哪里沒個意外?只要人都無恙什麼都好說,倒是小姐您,實在太累就在路邊休息一下,要是讓您丈夫看見您這樣肯定要擼起袖子來找我算賬!"他一口氣說完自顧自的笑了起來,我將掉在耳旁的一縷青扶起淡然道"我沒有丈夫。"隨后他的笑聲便僵在了那里,我只裝作沒看見,手拉開車門"我陪你去保險公司吧。"對面卻并沒有回應,我抬起了頭,一抹溫暖的灑在了臉上,剛扶上耳邊的頭發又開始不聽的隨著微風漂浮,他竟看的出了神。
"您好?我們走吧。"自己被盯得臉上發燙,無暇去那暖好的,趕打斷了這個男人的思緒。
"啊!好,那麻煩你了,走吧。"男人短時間恢復了正常,趕忙扭頭上了車。
一番奔波后,不覺已到了傍晚時分。我和他將車停在了修理廠,環顧著四周,這才發現,竟不知覺的回到了父母家附近,環顧著自己長大的地方,心里恢復了一平靜。
"可不可以請問,您什麼?"我回頭看著面前略有不好意思的男人笑了笑"我安穆嫻,穆如清風的穆,辭言嫻雅的嫻。你呢?"
"廖凡晨。"他想了一會兒又答道"凡夫俗子的凡,暮鼓晨鐘的晨。"
我面著過往的車輛稱贊他"好名字,這紅塵中愿意警覺醒悟的人很。"他亦回道 "你也如穆嫻那般好。"
為表歉意,我邀請廖凡晨一起吃晚飯,他樂意之至。修車的工人說車要三天才能出廠,著暖風的我們索將車的事拋在了一邊 •,散著步,拐過幾個街區,"珍好吃面館"那黏滿油花的大招牌映眼簾。這是一個充滿了年溫記憶的地方,這麼多年了,盡管面館已經重新裝修,但風格依舊沒變。從前自己最喜歡的就是放學后和朋友一起來這里吃面。
我們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,經過一番談后,知道了廖凡晨為什麼出現在我車前的原因,原來他和朋友一起開了一家室設計工作室。但由于經營不善的原因,不是太景氣,以至于力太大才會出來散心,卻不巧遇上這場事故。
"《最昂貴的寂寞》!原來真是你啊!我剛聽這名字還以為是重名呢!真是幸會!"他顯然是看過我的著作,對于自己見到的就是作者的結果顯得極為吃驚。
"你是真人不相啊呵呵,我好多朋友都喜歡你的書呢。一會啊趕多給我些簽名,他們肯定都高興死了。哦對了,今天見你時候為什麼看著你很傷,包括現在都沒離一點點頹廢的氣息。"凡辰突然想起了相遇的時候我時的狀態,頓時收起了笑容,忍不住詢問道。
面對他的關心,我當下暗自思索,眼前的男子與自己素不相識,本不該和他說自己的家事。可偏偏他好似的笑容總讓自己有一溫暖的親近,加上負面緒在心里太久,亦不曾與人傾訴,傷悲得不到釋放,思前想后索將自己的遭遇與他娓娓道來。
直到華燈初上,小鎮的周遭變得愈發寂靜,店里的客人已大都散去,只剩面館老板王叔在柜臺前對著電視里無聊的皂劇打瞌睡。此時桌前的廖凡辰已是沉默了許久,我的一襲話似乎在他腦海里形了一濃重的煙塵,揮之不去,令人窒息。那語言中的厚重在心上沉甸甸的,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,只覺心頭沒來由的一痛。
"你兒子那麼可,肯定是小天使下凡,老天這次一定是后悔了,舍不得他讓他回去陪他了。 不用擔心,他在天堂肯定會快快樂樂的!其實,命運無常,本不可預料,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,哭一天笑也一天,你整天頹廢要我們這幫怎麼辦?你可不是一個人哦!"還是他,把我從沉痛中拉出來,故作輕松。這一番話下來,我也翹了翹角。廖凡晨著我出了一滿意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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