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筱心下咯噔一聲，下意識了藏在袖中的拳頭。

哥哥現下十六歲，便是兄妹，也要講究個男大防的，他衫不整的跑來妹妹房中，倒怎麽說都不合禮數……

清筱的腦子一陣急轉，很快又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笑容來。

“說來慚愧，明日屬下便要去南鎮府司報道，正想試試這裳合不合適，卻有些係不好這腰帶，才想讓舍妹幫忙。”

他從善如流的開口：“隻是舍妹方才說出去買胭脂水，算時候也當回來了，不知是不是路上耽擱了。”

這是什麽四不勤的紈絝？連個腰帶也係不好？

蕭慕懷有些嫌棄的掃他一眼，不置可否，而後似是無意開口：“校尉緣何會認得本司？”

這男人……疑心還真大，變著法想給挖坑找出破綻？

清筱磨了磨牙，眼中出些許激神，低咳一聲正開口：“屬下怎會不認得指揮使大人呢！雖未曾同您有何集，卻是悄悄見過您的風采的！”

千穿萬穿，馬屁不穿，臉上的笑幾乎要懟上褶子，看著蕭慕懷的目熱之際，像是青年見了心上人一般——“您是錦衛南北鎮府司的中流砥柱，屬下一直都景仰您的風姿，因而才想加錦衛，將您視作典範，為朝廷效犬馬之勞，耀門楣，建功立業！”

“耀門楣，建功立業？”

蕭慕懷微微了眼皮，瞧著他上那套南司的校尉服，語氣意味莫名的開口：“在南司那種地方？”

清筱一噎。

京中何人不知，北鎮府司是蕭慕懷這尊大魔王手下最利的刀，底下盡是兵強將，而南司，大多都是京中的紈絝廢柴——在南司建功立業，確實是有些貽笑大方。

“咳，南司雖不如北司，但屬下相信，隻要屬下時時刻刻以指揮使大人作為榜樣，恪盡職守，好生努力！遲早有一天，會為大人這般的好男兒！”

清筱盯著男人腰間那繡春刀，拍馬屁愈發得心應手，力求把蕭慕懷的順舒服了，好早些將這尊殺神送走。

“原來校尉如此景仰本司，倒教本司寵若驚。”

蕭慕懷涼涼開口，語氣卻聽不出什麽鬼的寵若驚：“隻可惜在南司了。”

“雖屬下不能日日得見大人，但屬下對大人的景仰，依舊如滔滔之蕭水連綿不絕……”

清筱還在絞盡腦的拍著馬屁，男人口中卻突然冒出一句：“既然如此，本司便給你個日日得見的機會——明日，你來北司報道吧。”

那如滔滔之蕭水連綿不絕的馬屁，頓時像是被扼住了命運的咽，戛然而止——“怎麽不說話了？”

眼看著那張秀氣的臉表僵，蕭慕懷複又挑了挑眉，眼神幽冷道：“校尉難不——隻是口是心非？”

清筱抬頭，對上那雙三分猜疑，三分威脅，還有幾分嫌棄和警告意味的眸，強著自己出一副萬分驚喜的表。

“屬下這是激得無以複加、實在不知如何激大人的提、拔、了！”

清筱幾乎是一字一頓從牙裏出這句話：“屬下定然不會辜負大人的苦心栽培！”

蕭慕懷意味莫名的看他一眼，間出一聲嗤笑，領著一眾麵如寒霜的錦衛走出了家。

“大人。”

待一眾人走出來，先前派去打聽消息的心腹張遠才匆匆迎上來：“方才弟兄們悄悄搜了家，並沒有找到郡主，但從鄰裏證詞看，這蘊許久未曾麵，實在可疑！”

“是狐貍，總會出尾的。”

蕭慕懷抬眸看了一眼家小院淡淡開口：“他來北司之後，你好好看住他，一有消息，即刻回報。”

“是！”

張遠抱拳行禮，一行人這才上馬離去。

而房中的清筱，早已腳發的坐在椅子上，後背早被冷汗浸。

“我的兒，你怎可去那北司……”

許氏一臉心疼的迎上來，慌不迭的掏出巾子抹了抹額前的汗：“你若是出了什麽事，豈不是要了娘的命嗎！你哥哥已經……”

“阿娘，我不能不去。”

清筱垂眸，看著母親這幾日鬢邊生出的許多白發，心中更是酸楚，卻了眼角輕聲開口：“蕭指揮使現下欽點我去北司，若我不去，他定會懷疑，到時候再查出哥哥和郡主同一天失蹤，家定會遭難。”

許氏急得眼淚都冒了出來，抱著又是一陣痛哭：“我的兒……咱們家這是遭了什麽孽……”

“娘親莫哭了，現下既然是北司負責這案子，興許我過去了，還能查出些哥哥的事來。”

清筱安著母親，心下卻茫然無措，但眼下除了這般，也再沒了別的法子。

蕭慕懷是聖上麵前的紅人，無人敢忤逆他，為了保全家，隻能如此！

翌日一早，便趁著母親還未起床，打了包袱走進了北鎮司的大門。

蕭慕懷正站在場一旁，冷冷盯著屬下們晨練，見到了，了眼皮淡淡開口：“跟上他們，跑十圈。”

十……圈？！

清筱剛出來的笑容頓時碎裂。

北司的眾人眼下正步履整齊的在蕭慕懷的凝視下跑著步，毫不敢怠慢。

清筱的角了，看著蕭慕懷那冷凝的臉，認命的打算放下包袱開始跑，耳邊卻再次傳來男人微冷的聲音。

“包袱背著跑。”

？！

清筱對上那雙清雋漠然的眸，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“你這是想讓我死。”

蕭慕懷毫不容，滿臉嘲弄的開口：“不是說，要以我為榜樣，建功立業，耀門楣麽？”

清筱滿臉悲憤，終究還是背著那碩大的包袱，小跑進北司那一眾壯漢子的隊列。

日頭漸漸高掛——個子小也不長，頭先還能勉強跟上隊伍，再後來，便是別人已經跑下來一圈，才爬一般挪出去一段。

直到眾人十圈跑完在一旁開始打拳，才跑到了第三圈。

“這娘們似得的小白臉，跑不了還來咱北司丟什麽人吶？”

一個黑臉大個看著他慢吞吞從自己邊跑過，沒忍住嘲諷一句，後背卻頓時升起一冷意。

蕭慕懷冷冷睨著他，眼中的警告意味昭然若揭，頓時讓那些原本和黑臉漢子想法一般的人再不敢多，專心開始練。

張遠倒是知道這蘊來北司的緣由，也未曾多說什麽，隻盤算著有機會去套套話。

但待午時日上三竿，北司眾人都已散去到食堂用飯，那道瘦弱矮小的影，卻已經頂著烈日，艱難的挪著步子。

先前發話那黑臉大個不由得嘀咕一聲：“看不出來，這小白臉生得像個娘們，倒還是個子堅韌的。”

“怎麽，想起自個兒當年空著手沒跑下來，老子給你扶著回去的事兒了？”

一旁的同僚笑嘻嘻的臊他一句：“當時咱們老大不肯留你，你擱老大門口跪了一天抹著眼淚，才留在了咱們北……”

“閉！吃你的飯去！”

那黑大個臉更黑了些，輕輕一拳擂向同僚口，一眾人這才散去。

張遠眼看蕭慕懷站在樹下垂眸不語，眼神晦暗莫名，沒忍住提醒一句：“大人，午膳時候到了。”

蕭慕懷意味莫名的看一眼清筱，許久才道：“命廚房留一份飯菜給。”

張遠一愣，瞧著蕭慕懷抬腳離開，撓了撓頭應了聲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