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慕嫺頓時就反應過來了：忘記了，這兒還有一尊大佛。

眼前的新帝陸又白正坐在檀木桌子旁，眉眼清晰，手執紫砂壺正要倒茶。從他後的鏤空雕花窗向外看去，能夠看見元徽元年五月的景象——春晴好、遊人如織。

此時二人所的畫舫外頭並未掛任何皇家標識，卻也是極大極其華麗的一艘，此刻正在太和湖的中央，靜靜地遊。

畫舫外安靜的似乎只能聽見劃槳的聲音、風吹過的聲音。

早先陪同陸又白一塊兒進來的人，此刻也不知道去了哪裡，大約是都在外頭等候吧。

“坐。”陸又白見程慕嫺傻站在原地，擡手示意。

“謝陛下。”程慕嫺慌忙謝恩，坐了下來。

茶是上好的君山銀針，泡出來的茶湯口，帶著幾分甘甜。

程慕嫺舒服的瞇了瞇眼，像是午後貪睡的貓兒。

陸又白脣角帶笑：“看來程大姑娘很喜歡朕的手藝。”

程慕嫺正要出聲，忽然想起來一件事。

陸又白好像不會泡茶吧？這茶是他自己泡的？

難不重活一世，很多軌跡都會發生改變？

程慕嫺拿著茶杯的小爪子不知道往哪裡放，語氣也有幾分唯唯諾諾：“多謝，多謝陛下賞賜。”

陸又白脣角的笑意出賣了他的心。

“早就聽說程大姑娘喜歡君山銀針，果真如此，待回去之時，朕送你一罐。”

“啊？謝陛下。”程慕嫺只當做陸又白提前打聽了的喜好罷了，沒有想太多。

太和湖的湖水清澈如鏡，兩岸一片茂盛的草木，偶爾有隻的鳥兒敏捷的自湖面掠過，發出清脆的啼聲。

彼時畫舫一派安靜，只有茶香嫋嫋，順著風兒飄了出來。

程慕嫺吃了幾塊點心掩蓋自己的幾分小慌張——前世可沒有這一出，不警醒點的話，可別莫名其妙掉了腦袋。

可是又不想嫁啊。

程慕嫺轉著手裡的帕，上面的香草花樣是自己描繪繡出來的，十分緻。

陸又白的視線落在程慕嫺的上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，墨黑如漆的眸子裡，藏著讓人無法探查的心思。

程慕嫺坐的腰都有些酸，想要靠在椅背上又不敢，生怕壞了規矩，只能咬牙撐。

陸又白一眼看出來的不對勁，道：“程大姑娘隨意些即可，這兒只有你和朕。”

“啊，多謝陛下。”程慕嫺往後一攤，頓時頭上的一隻蝴蝶簪子落了下來。

驚得程慕嫺是撿起來不是，不撿起來也不是。

只能愣住。

然而，下一刻——

看見陸又白朝走了過來，俯下高貴的子，撿起那枚蝴蝶簪子。

蝴蝶簪子戴在頭上有些年頭，樣式也是西昭幾年前的，上面的寶石都有些陳舊。

陸又白撿起來，卻並沒有要替程慕嫺戴回去的意思。

男人盯著這枚蝴蝶簪子許久，程慕嫺有些心驚跳。

不久，聽見陸又白說話了。

“盛泰！”

盛泰是陸又白邊的總管大太監，四十歲上下，爲人明圓。聽了這話立刻在簾子外頭應了一聲，卻並不敢進來。

“告訴尚宮局的人，半個月之後送一批新的頭飾給程大姑娘，做好了有賞。”

盛泰半點也不敢耽擱，立刻就應了。

其後，程慕嫺眼睜睜看著陸又白把的蝴蝶簪子一本正經的塞到了袖袋，又一本正經的坐了回去。

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。

“也是要做皇后的人了，沒有幾件像樣的頭飾也不像話。”陸又白清清冷冷的一句，程慕嫺一個激靈回過神。

咳，想到哪裡去了。

陸又白這個人，爲君確實是很優秀，後世贊他禮賢下士、殺伐果斷。

可在後宮——就難說了。

總之他寵你的時候，你可以要——他不寵你的時候，你用什麼手段都沒用。

程慕嫺當皇后那麼多年，是親眼見過陸又白當著後宮衆人的面兒，一劍殺了他寵了一個月的后妃。

當時還把好幾個膽小的嚇暈了，同時還驚了一個妃子的胎。

太醫回話說母子只能選一個的時候，他選的就是孩子。

沒辦法，皇家看中子嗣，孩子生母的命，倒是不那麼重要了。

一天之，後宮損了兩條人命。

上輩子陸又白對程慕嫺還算是客氣，不會輕易責罰給難看，許是因爲程尚書府的緣故。

就算是如此，當程慕嫺被人誣陷的時候，也差點被陸又白打冷宮。

想到此，程慕嫺覺得自己越發不能宮。

可是這聘禮都下了……程慕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
有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，程慕嫺看著手持書卷的陸又白，見日從他的側臉無聲無息的落。

畫舫的氣氛已經接近冰點。

陸又白的一張臉面無表，程慕嫺再三斟酌，試探的開口：

“陛下，臣有句話，不知道當講不當講。”

陸又白的目總算是從書卷上移開，“講。”

“只是請陛下先恕死罪，臣纔敢說。”

陸又白這會子來了興趣，放下書卷，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靠著：“朕恕你無罪，你說罷。”

程慕嫺起，莊重的跪下：“臣柳之姿，自認無法擔起皇后之位，還請陛下收回命！”

這一聲兒不大，卻是畫舫外頭的盛泰差點一個仰倒。

這新帝的皇后之位可是人人都想要的，這位程大姑娘怎麼回事？居然不想要了？

陸又白臉上的表近乎裂：“柳之姿？嗯？”

男人的子往前傾，目灼灼，盯著程慕嫺看。

“程大姑娘可是西昭雲都有名的人，若是你也自稱柳，這涼都可就沒有名花了。”

“陛下！”程慕嫺著頭皮，心兒咚咚咚的直跳，說話都有些抖：“皇后乃是天下子之表率，臣無才無德，唯恐有損陛下面。”

陸又白這個人多好面，程慕嫺很清楚。如今話已經說到了他最在意的東西上頭，想來也會有一機會？

眼前的子生的面相嫵，白。雖說只是穿了一件再簡單不過的束腰長，卻依舊難掩蓋玲瓏段。

陸又白一時間晃了神，過了一會才道：

“抗旨不尊，可是殺頭之罪。”

“程大姑娘寧死也不想做這個皇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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