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

微站得筆直，雙手在後絞著，半晌，語氣平靜地下令：“華蒼擅自提前出兵，罰軍杖一百。”

違抗軍令是死罪，微不敢拿這條罪治他。皇帝那條“暫緩奪城”的指令被他截了下來，華蒼此番作為便了未等到軍令下達、迫不得已的擅自行。

但錯終究是錯，即便再不忍，微也必須置他。

華蒼被剝奪了決策權，罰一年軍俸，還要挨這一百軍杖。

沉重的木杖擊落在華蒼上，前三十下，他□□的上浮起一道道鮮紅的棱子，微抿著，臉有些發白。

再三十下，汗水凝在華蒼的鬢角上，他眉頭微微蹙起，微負手站在那裏，攥著手心，幾次言又止，又堪堪忍了回去。

又三十下，眼看著暗紅的染華蒼的衫，微側過臉，皮被擊打的聲響在他的腔中回，每響一次，都是一次悶痛。

最後十下，微閉了閉眼，再看不下去，轉進了營帳。

華蒼沒有說一句為自己罪的話，也沒有因為疼痛哼出一聲，他著微，將他的糾結和心盡收眼底。

輕笑一聲，又歎了口氣。

峙林城至此由太子接管，微帶來的糧草被分發下去，倒是解了燃眉之急。

革朗那邊暫時還沒有靜，據探子回報，落沙城也被華蒼打了個措手不及，目前正在等待後方的增援。

微輕手輕腳地給華蒼換藥，華蒼上纏著麻布，但還是難掩背上縱橫錯的傷痕，左口和左肩|在外，幾個月來的生死相搏，令他的越發結實。微一麵覺得鼻子發酸，一麵又羨慕地著，目移向那些若若現的痕，竟有種淩的。

他忍不住手劃過華蒼的左側肩背，又輕輕掠過他的背脊，忽然說：“我給你吹吹吧。”

華蒼抬眼，撞進他溫亮潤的眸中。

他說：“我沒那麽氣。”

那就是說我氣咯？

微瞪他一眼，執意在他背後吹了吹，問道：“你還要攻落沙城嗎？”

“不打了。”微涼的氣息拂過，似乎真的緩解了傷口火辣的刺痛，但卻留下了另一種麻，華蒼僵了僵，努力忽略這種覺，“將士們吃飽了，有了力氣，就能幹點大事了。”

微一頓，忽然想通了什麽，驚道：“你的目的不是去搶落沙城的糧草，你是為了我父皇撥糧草過來，所以才……”

華蒼沒承認也沒否認，接著說他的計劃：“放棄落沙城，再往北麵走，去截革朗的增援補給。那邊地形複雜，有天然的守城優勢。”

微就這樣被他帶走了思路：“地形圖有嗎？”

“有，在我這兒。”

“哦，那給我看看吧，我想想辦法，你……你好好養傷。”

“沒事，傷得不重，一起看。”

兩人坐在榻上，華蒼展開一幅地形圖。

微注意到一個細節：“探子說革朗那邊的增援軍是十月廿三出發的？”

“探子截到了革朗的一封軍報，軍報上是這麽說的。”

“十月廿三出發，按理說他們早該繞過源州了，可源州的守將今日才報告他們的向，今日是十月廿七，那他們至晚出發了三天。”

“許是他們出發前耽擱了？”

“不，你還記不記得，革朗說宣戰的日期也是晚了三天，為什麽會這樣？”

微陷深思，他不認為這是巧合或是失誤，他一直覺得有東西被他們忽略了。翻開曆書，微在有出的那幾日上做了勾畫，腦海中突然飛快地閃過什麽，他眼前一亮：“我知道了！是曆法誤差！”

“什麽？”華蒼沒聽明白。

“是誤差！”微激地說，“我長更朝之後，頒布了亁象曆，可是革朗人仍然沿用的是太初曆。亁象曆一年為三百六十五又五百八十九分之一百四十五天，一朔月為二十九又一千四百五十七分之七百七十三天，而太初曆的一年為三百六十五又一千五百三十九分之三百八十五天，一朔月為二十九又八十一分之四十三天，經年累積，這兩種曆法之間是有誤差的，太初曆比亁象曆晚了三天。”

華蒼腦袋發暈：“所以呢？”

“所以……所以也沒什麽用。”微笑了笑說，“我隻是突然解出了這道算題罷了，心裏舒服多啦。”

華蒼：“……”

微正道：“不過我現在覺得，這隊人馬不止是增援落沙城那麽簡單。”

“的確。”華蒼在地形圖上劃了個半弧，“他們這次的目標是峽林城，之前從我這裏撤軍，應當也是想換一條路進攻了。”

“怎麽會突然想到從峽林城手？這支革朗軍的將領是誰？”微問。

華蒼蹙眉道：“木那塔。”

十日後，木那塔再次打了長一個措手不及——

峽林城被攻陷了。

華蒼這邊已經提前出發要去攔截革朗援軍，然而終究是慢了一步，峽林城守將的頭顱被懸在高，城牆上滿了鮮紅的鹿角旗。

這一次的失利，將長再次拖了極度危險的境地。最讓人匪夷所思的是，從以往的戰來看，革朗軍對長境的地形並不悉，更何況是峽林城這樣山勢奇特又易守難攻的地形，可這次他們怎會一下就切護國軍守衛最薄弱的地帶，從而長驅直？

駐守堯州的裕國公被革朗大軍牽製著無法，隻能發來急軍令，要他們務必守住冕州最後的防線，崢林城和峙林城決不能再有閃失。

當夜，為崢林城參軍的趙梓前來，有意與峙林城聯手，共同對抗木那塔。

趙梓比在司天監時曬黑了一些，整個人也被磨礪出了些許戾氣。

不過他還是謹守著那套宮廷禮節，恭敬道：“參見太子殿下。”

微扶他起：“不必拘禮，趙參軍連夜趕來，有何要事？”

勢急，趙梓直截了當地說：“殿下，木那塔絕不可能僅憑運氣就挑中了那樣一個進攻路線，下從小在冕州長大，峽林城的地形之複雜，倘若不是有極其悉的人指路，進了山都可能會繞不出來，更遑論直接找準護國軍守衛的缺口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
“冕州有細！”趙梓忿忿道，“那個細給木那塔足夠的訊息，才會讓他如此輕而易舉地拿下峽林城！”

這個可能微不是沒想過，然而眼下戰場一片混，如何能分辨出誰是細？

“難道是峽林城中的護國軍將士嗎？可我聽說那個木疙瘩沒有留下一個活口。”

此時華蒼打斷了他們的猜測：“未必是細。”

微和趙梓同時看向他。

華蒼目深邃，不帶任何緒地說：“也可能是俘虜。”

木那塔不會滿足於一座峽林城，很快，他準備發起下一進攻。

軍帳中，華蒼和崢林城的守將一起給將士們作著部署，而另一邊，微皺著眉頭，對著那本曆書和地形圖出神。他時不時筆疾書，麵前的紙張上畫滿了各種各樣的圖形，還有那些麻麻的算解法。

趙梓被這些東西吸引過去，原先隻當太子殿下又在沉迷解題，在看了兩張紙之後，他看出了一些門道，不由訝然：“殿下，你……”

“噓——”微示意他噤聲，手上越發迅速地寫寫畫畫，那字已然龍飛舞。

趙梓便不再作聲，隻是跪坐在一旁，溫和安靜地等待著。

華蒼講完戰，一轉頭便看見趙梓湊在微跟前，臉驀然變得黑沉。

“在幹什麽？”他強行站到了趙梓與微之間。

“噓——”微給了他同樣的回應。

華蒼低頭看著那一堆鬼畫符：“……”

微算到一半突然遇到瓶頸，趙梓適時地在那張紙上點了一下：“這裏該是三分之一夾角，所以時辰應當是……”

“應當是戌時三刻！”微如醍醐灌頂。

華蒼：“……”好煩，不上話。

終於，在華蒼忍耐到極限的時候，微抬頭看向他，興地說：“華蒼！我們也許能給那個木疙瘩來個出奇製勝！”//本//作//品//由//思//兔//網//提//供//線//上//閱//讀//

華蒼臉稍霽：“怎麽？”

“天時地利！”微道，“在革朗軍經過崢林山脈的時候，會有天狗食月！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　　下章預告：

不過是鏽劍立地，枯骨佛。

閑言碎語：

華蒼表示：學霸了不起嗎！學霸就可以搶我媳婦兒嗎！好氣啊！

第31章月全食

微將曆書、地形圖和自己推算的結果一起放在華蒼麵前。

“革朗的這支增援軍現在占領了峽林城,他們要想進一步攻冕州,勢必要經過崢林山脈。崢林山脈地勢險峻,原本就是易守難攻的地帶,加上十一月初五的月全食,我們隻要提前占據有利地勢,勝算會比他們要大得多。”

趙梓想了想道：“月全食是重大天象,既然我們能推算出來，他們想來也會有所防範。”

“那可未必。”微得意一笑，給華蒼遞了個眼神,“還記得我們上次說的那件事嗎？”

“你是說……”終於能得上話了，華蒼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微所指，“曆法誤差？”

“對，就是曆法誤差。”微道,“革朗沿用的太初曆比我們的乾象曆晚三天，誤差也更大，天狗食月這樣的天象,差之毫厘便謬以千裏，他們斷不會推算出來的。”

華蒼心裏已有了決斷：“所以我們必然能占到這個先機。”

微頷首：“正是如此！”

於是華蒼與眾將士重新擬定了作戰方案，最後還不忘睨了趙梓一眼。

那一眼似是挑釁，又似是警告。

正在與微討論算法的趙梓：“……”

為了籌備與木那塔的這一戰，崢林城和峙林城各留下足夠的守軍,由崢林的將領調度，其餘人馬由華蒼率領，前去截殺革朗的增援軍。

裕國公也十分重視冕州的戰局,不惜派出一支兵隊來給他們斷後。

出站前夕，華蒼想把微送去湛州，那裏守備森嚴，是最靠後方也最為穩妥的一道防線，太子畢竟是太子，容不得半點閃失，理應待在較為安全的地方。

然而微嚴詞拒絕了。

他說：“這套戰是我想出來的，你要我作壁上觀？你們知道天狗食月的準確時間嗎？你們知道屆時山南和山北哪裏更適合突襲嗎？”

“可你是太子。”

“華將軍！”微看著他道，“我現下不僅是太子，還是監軍！你若再提讓我逃跑的事，休怪我治你以下犯上之罪了！”

華蒼拗不過他，又擔心自己到時候顧不上他，隻恨不能把他敲暈了一路送回皇宮。

最終微還是得償所願地留了下來。

不過，當他沉浸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