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副不大願的樣子，李忠賢隻好湊到耳邊小聲道：「殿下該為娘娘著想些，娘娘與您的事，怕是很快宮中上下都會知曉，今兒您要是還不顧統去了長樂宮，隻怕明日就傳出娘娘不要臉，在國喪期間就又勾您呢……」

「……」趙三思無言以對，了，最終隻好洩氣道：「毓妃太討厭了，我一點都不喜歡，公公定要重罰。」

見人鬆口了，李忠賢總算放心了下來，想起什麼，神冷了幾分，「殿下放心吧，老奴省得的。」

說罷，朝小六子耳語了一番，然後留下他伺候趙三思，他又挑了幾個小太監去了長樂宮。

不管是前朝，還是後宮，「借題發揮」都是屢試不爽的招數，李忠賢在宮中這麼多年了，也琢磨到了顧夕照這一招的用意，不過毓妃此事撐破天了也隻是對不行皇帝的不敬，毓妃也不傻，顧夕照如今沒了貴妃的份，隻要死咬著管束宮人的理由不鬆口，旁人也無賴，頂多罰去佛堂誦經念佛思過。

至於這個誦經念佛思過多久，則半月，多則……三五年都有可能，但毓妃母家的份擺在那裡，三五年定是不可能的，李忠賢便私自改了趙三思的令，沒說思過時間，而是先將人看管起來再說。

當然，罰了毓妃，以下犯上的顧夕照定然也是要罰的，不過這個罰在毓妃看來，跟沒罰一個樣，去冷宮是遲早的事，今日就去和明日去有何區別？

然而，李忠賢傳的是皇太弟的令，毓妃不滿，也無從辯駁。這一仗，又是輸得慘不忍睹。被李忠賢帶的人請去佛堂時，不甘心的，回頭狠狠瞪了一眼幸災樂禍的蟬兒一眼，又看向顧夕照，顧不得李忠賢還在場：「你也別得意地太早，咱們往後日子長著了。冷宮多蛇蟲鼠蟻，殘羹冷炙，你這勾人的臉蛋兒怕是刷刷老了。到時，新人笑，舊人哭。」

言外之意，那位皇太弟怕是早把你夕貴妃拋諸腦後了。從佛堂到頤華宮容易，哼，從冷宮到長樂宮怕是難了。

兩個寡婦，看誰熬得過誰！

這種無用的口舌之爭，顧夕照向來不屑一顧，還頗為大度地朝毓妃笑了笑。

蟬兒自認為沒有自家主子這份好修養，背地裡對著毓妃翻了翻白眼，還不解氣，又用手掰著臉，朝做了一臉略略略的鬼臉，氣得毓妃手指甲都掐到了手心，最後還是被旁的錦書拉著出了長樂宮。

等到人走遠了，李忠賢也不久留了，頓了頓，「原是想將雲宮收拾一番，再請娘娘過去，如今怕是要委屈娘娘了。」

顧夕照笑了笑，「公公客氣了。」

「不是老奴客氣。」李忠賢猶豫了一番，還是如實道：「是殿下心憂娘娘，怕娘娘委屈，特地吩咐老奴好生安排。」

顧夕照垂下眼，須臾才道：「煩請公公告之殿下一聲，我不是那般養的人，往後切勿惦記我，好生努力，當好一國之君了，我今日這些委屈才不枉白了。」

盛裝的夕貴妃如春裡的驕，不能直視，清麗的夕貴妃如初一的新月，他為奴的，從前不能好好打量，如今細細一看，才知這位夕貴妃當真是絕世佳人。

「老奴自是知曉的。」李忠賢說著就跪了下來，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，「還娘娘往後保重些。有朝一日，殿下……」

顧夕照轉過去，打斷了他，「公公請回吧。」

李忠賢想起那位皇太弟對人的關照來，又咬牙道：「老奴知娘娘甘願了這委屈，是為大昭江山著想。但殿下也是真心想護著娘娘，娘娘萬不可……生了恨……」

「護著娘娘，把娘娘往冷宮裡推嗎？」說起顧夕照去冷宮的事，蟬兒就難地不行，雖然眼下也明白趙三思的打算，但眼下聽李忠賢話裡話外仍是護著趙三思，就有些來氣了。

進冷宮容易，出冷宮就難了。縱觀歷朝歷代，有幾個是能從冷宮出來的，還不是大多死在了裡頭？

「蟬兒姑娘……」如今這個節骨眼了，李忠賢也不計較蟬兒這般無理了，有心再解釋幾句，卻又不知如何開口。

「公公莫要多說，我都明白的。」顧夕照仍舊沒有回頭，看著正殿上頭的「芳華殿」三個字，閉了閉眼——

貴妃說的，我都信。

那個人如是說。

原以為是慫慫的皇太弟傻。

如今才知道，是自己傻。

瞧，眼下的自己，不就是為了那句話甘心繼續當這籠中之鳥嗎？

見不願多聽，李公公又磕了一頭，這才起，了眼中的虛淚，「娘娘放心，長樂宮上下的宮人，老奴定會暗中照顧，等著……」娘娘日後歸來。

「如此，倒是謝過公公了。」

李忠賢斂了斂神，也轉過去，吩咐一旁的兩個小太監，「在此等候娘娘收拾，收拾好了便請娘娘去雲宮。」

說罷，李忠賢又回頭躬行了一禮，這才帶著其餘人往長樂宮。

「公公。」

「娘娘請說。」

「殿下膽子小，從前吃了那些不盡心奴才的虧，往後伺候的宮人，還請公公仔細把關。沐浴更的人，還是安排花容和雲裳。」

李忠賢雖然疑，但也並未多想，「老奴自當聽娘娘的安排。」

「若是……若是……」顧夕照到底不放心，還是把邊的話了下去，「無事，公公請回吧。」

李忠賢遲疑了一下，這才轉繼續往外而去。

顧夕照在原地又站了片刻，這才把收拾好的東西拿上，帶著蟬兒，在長樂宮一片宮人的哭喊聲裡，跟著李忠賢留下的兩個小太監朝雲宮走去。

另一邊，李忠賢回到承乾殿覆命，趙三思聽說貴妃已經去了雲宮，當場就要追出去，被李忠賢派人死死攔住了，氣得對李忠賢拳打腳踢，「你個老騙子，明明隻要你去懲罰那個毓妃，你竟然背著我把貴妃就趕去了冷宮。」

李忠賢就知道放不下顧夕照，就是怕知曉貴妃哪一日去冷宮，不管不顧要去見，這才假傳了的令，「殿下對貴妃深厚，老奴自是明白，但眼下宗親大臣都在宮，殿下的一舉一都在人眼皮底下，老奴死了不要，但不能讓人對殿下有更多非議了。」

趙三思鬧了一番，有些筋疲力盡，頹喪地坐在地上，鼓著腮幫子生氣。

李忠賢見不鬧了，便讓宮人退下了，跪著爬到了麵前，「娘娘走前，讓老奴給您托句話。」

趙三思眼神倏地一亮，想起什麼，有黯淡了下來，埋著頭，悶聲悶氣道：「算了，你別說了，貴妃定是恨死我這般對。」

「娘娘說都明白的，還說不是那般生慣養的人，呆在冷宮讓您放心，切莫惦記，還囑咐殿下要好生努力，當個明君，那樣才不枉了那些委屈……」

低低的嗚咽聲起初隻是若若現，隨即越來越大，正當李忠賢不知所措時，趙三思突然抬起頭，涕泗橫流道：「貴妃對我真的太好了，我母妃都沒為我這麼著想過，往後我要把貴妃當我的親母妃一樣孝敬……」

李忠賢：「……」

第26章△思△兔△在△線△閱△讀△

為了讓丞相早些心中有底,順便幫忙及時拿個對策出來，李忠賢在收到長樂宮送來的消息時,就暗中先派人過來通知人了。從長樂宮理好事回來後,李忠賢依舊沒有收到蔡雋的回信,又被趙三思那句天雷滾滾的「往後我要把貴妃當我的親母妃一樣孝敬……」刺激得——

他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。

總之他覺得他是猜不這個皇太弟的心思了,將人安好了後,又匆匆親自來找蔡雋商議。

「丞相,皇室沒有可靠的宗親幫襯,殿下這皇位要想坐穩,全要仰賴您。今日毓妃去長樂宮這一鬧，怕是很快就瞞不住了，您千萬可得替殿下想個法子……」

「如今，箭在弦上，除了任它發出去,還有什麼法子？」對蔡雋來說,這些消息像一道接一道的晴天霹靂,上一道劈得他頭暈腦漲，還沒緩過勁來,下一道又沒有一點點防備地砸來了,整的跟上古那些大神歷劫飛昇似的。

他覺得，這次的事兒他要是撐過去了，他也可以飛昇了,即使和大行皇帝偶遇，他也一定要同人好好說說他的辛酸史,並告訴大行皇帝，他真的盡力了，奈何皇太弟——麵似乖巧，心如混賬。他這等凡夫俗子真的無能為力。

蔡雋越想越覺得頭疼不已，瞧著助紂為的李忠賢也不順眼了，「公公昨日但凡留個心眼，先來找我商議一番，事就不會鬧到這般無法收拾的場麵。」

「……咱家昨兒若是來同丞相說了，隻怕貴妃如今已經薨了。」

「……」蔡雋無話可說，大行皇帝的詔本就是要夕貴妃陪葬，若是讓他知曉與皇太弟有染，定是會先下手，趁早將人死，保全皇太弟的名聲再說。

見蔡雋默認了，李忠賢的腰都直了幾分，「如果當時什麼的那些話，都是空談了，丞相眼下還不如趕想想法子，確保宗親大臣收到了這消息，不會起來才好。」

嗬嗬噠，捅簍子的時候不想想後果，如今就知道來抱他大了？

可惜了，皇太弟來抱大的爪子，他連踢都不能踢。蔡雋深吸了一口氣，著吭吭發疼的太，想了片刻才道：「殿下如今登基在即，看眼下這個趨勢，這消息是不住了，隻能想辦法讓人接了。」

「哎喲，丞相，你這也是糊塗了不？宗親和大臣中不知有多……」

「公公這會也知道讓人接難了？」蔡雋睨了他一眼，打斷了他的話，「令是殿下讓你親自去下的，對了，今早殿下還當著我和六部尚書十分有擔當地承認了此事，兵部尚書孫大人這會都還沒回過神來了。你以為如今看似風平浪靜的局麵是大臣還不知消息？」

李忠賢無言以對，「那丞相說如何辦？」

「殿下這事雖然出格了，但我琢磨了下，有一點倒是有些可取，敢做敢當。」蔡雋垂了垂眼，想起那個皇太弟拉著自己的袖認錯的乖巧樣——嘖，皇太弟這誠懇的模樣連為最是高冷的丞相的自己都打，定是也能打那般宗親大臣的，「我已經同太傅在商議此事，命太傅替殿下寫了一封罪己詔，明日趁著宗親大臣來祭奠大行皇帝時，殿下便長跪明乾宮的正門，念罪己詔。」

李忠賢：「……自古以來，哪……哪有天子當著眾人悔過……」

蔡雋嗬嗬：「那公公說說，自古以來，哪有天子會主承認和自己哥哥的寵妃有染的？」

「……」李忠賢無言以對，琢磨了片刻，「這計策可是有用？」

「苦計雖不算妙計，但對高高在上的天子來說，皇太弟又年，眼淚的模樣兒也算討喜，算是眼下最為行之有效的計策了。對了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