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樣的地方，這樣的雪夜，一個獨眼的老人多著不同尋常的詭譎，更遑論他背後還著個紅小姑娘。

季遙歌有些驚詫——修士的青春要比凡人持久，有漫長的壽元與修為作倚仗，他們大多能隨心所地控製自己的外貌停駐在某個時間點上，有人喜歡年的蓬，有人鍾青年的銳氣，也有人壯年的沉穩，但絕有人願意以老相示人，除非，修士修到瓶頸，境界難升，壽元將盡，那才會回歸自然規則，開始衰老，漸漸走向死亡。

就像高八鬥，他開口閉口老夫，化形卻是個年，足證他的壽元還很長，而眼前這老人，莫非已是壽元將盡？

對比的詫異，老人對他們的到來卻顯得格外平靜，隻有在他後的紅小姑娘，仍舊難掩滿麵驚惶。

“……”小姑娘一句話都說不完整，拽著老人的後腰帶不鬆，既害怕又克製不住地從他背後探頭去看，邊看邊哆嗦，“來抓我了。”

獨魂對正主是有覺的，一見到季遙歌就應到了。

老人聞言，腳步未停，卻是多看了季遙歌兩眼，手往後一，提著的後領把小丫頭拎到邊，沉道：“好好走路。”

幽沒臉沒皮，膽兒巨小，順桿攥了他的手臂不鬆，可憐兮兮地小聲說：“元哥哥，救救救我，我不想回去。”

這話一出，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？一百九十八年前救過的那個修上門來了。

元還活了三千年，什麽場麵沒見過？還就沒遇過寧願在外頭飄不肯回正的幽，偏還皮厚，賴在他邊不肯走，像隻抱主人的，掰都掰不開。

“前輩，在下與師弟乃是啼魚州雙霞穀赤秀宮中弟子，奉命前來送七星草。本該過午就至，不想今日山中初雪，所以晚了時辰，還前輩恕罪。”季遙歌又報了一次家門，目從那小姑娘上掃過，引得小姑娘一陣瑟，也不知在害怕什麽。

“拿進來吧。”他開口，聲音倒是出乎意料的醇厚，不見蒼老。

轉，背景也拔，若非那一頭不修邊幅的白發，倒看不出是個老人。

莫名地，有些稔，可季遙歌想不起自己在哪裏見過他。

他在前頭領著路，小姑娘就地纏著他的手，時不時回頭看兩眼，季遙歌在後頭跟著，看他三番兩次要把小姑娘的手拉下去，小姑娘愣是沒他得逞，那手一鬆就跟要命一樣，馬上就能再纏回去。

季遙歌想笑。

還真就笑了出來，前麵的人聽到笑聲，轉回頭，用僅有的一隻右眼睇。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失禮，他也沒計較，一老一小繼續往前走，白硯卻湊到耳邊小聲說：“師姐，我聽說這住的人脾氣很古怪，你覺得他是這裏的主人嗎？還是說另有高人暗藏在後？”

季遙歌搖搖頭：“不好說。”在這一老一小上都沒覺到什麽靈氣波，老人周氣息很平穩，這種況要麽是他境界太高藏實力，要麽就是他本修為平平，靈氣一般，與差不多，築基期的修為，至於那小姑娘，上一點靈氣都沒有，像個凡人。

可是凡人出現在這裏，本就不太合理，季遙歌忍不住多看兩眼。小姑娘傻裏傻氣，一筋兒通到底似的，什麽都浮在臉上，毫不摻假，雖然不知為何懼怕自己，但季遙歌對卻存了難以解釋的親近與詭異的信任。

老人把他們帶到一個獨立的石外，指著堆滿雜的室，麵無表地吩咐：“七星草不能久存儲袋，你們將草浸石右邊的蓄靈池裏。”

毫不客氣地使喚。等到季遙歌和白硯的影消失在口，他才轉頭將小姑娘的手用力扯下來：“不是來收你的，不過你要是再繼續這樣，我不保證會不會看出什麽來。”

小姑娘看著石，道：“那要是看出來，你會幫我嗎？”

“我不會幫你，也不會幫。”他拒絕的毫無麵。

近兩百年的陪伴，也不能讓他的鐵石心腸搖。小姑娘眨眨眼，賴上去：“我要是被收回去，三魂齊全，就會知道是你拿了的魂魄不還，到時候就會傳出你堂堂一個化神期的修士，卻勾走一個修的魂，這像話嗎？”

獨魂不算太傻，還知道威脅，元還氣笑了：“那我更該主將你歸還。”

“……”小姑娘臉一垮，怨怨地看他。

“前輩，七星草已放好，不知還有何事吩咐。”季遙歌從裏出來，打斷他們的對話。

雖說對方修為不高，但這地方不清底，態度客氣自然沒錯。

“沒事，你們可以走了。”出聲的人，卻是那小姑娘。

小姑娘說完，又到老人後麵。

白硯看看天，雪已越下越大，原來的雪片了鵝大雪，寒意浸骨，就算修士已有寒的本領，也架不住皮被冷得刺疼。

“前輩，今夜風雪大，劍難行，山路也肯定被封，還前輩看在我和師姐冒雪送藥的份上，容我們留在此避寒一晚，明日一早我們就下山。”他抱拳道。

元還轉，聲音飄來：“不要進。”人已遠去。

————

獅公嶺的懸很大，裏彎彎繞繞好幾個室，但人家已經發話，不能進，所以季遙歌和白硯隻能憩在懸外，借懸外那片飛巖作瓦，暫時避雪。

四麵無擋，風呼呼地越刮越猛，大雪似沒盡頭般綿綿不絕地下，溫度越降越低，築基期的那點修為不夠抵擋，季遙歌和白硯也沒準備寒的法寶，隻能在飛巖下盤膝運氣，以自功法來對抗這凜冽寒意，在心裏期待天早點亮。

啪——

有人往地上扔了捆柴火。木頭是劈過的，上好的，幹燥梧木。

季遙歌和白硯同時睜眼，看到小姑娘瑩白的臉。的表一直很生誇張，但是臉上沒有，這讓表看起來有些僵，但那雙怯生生的眼睛流出的警惕與天真，又鮮活非常。對季遙歌的害怕，是眼可見的，但又容易心，這是典型的人類仔表現。

蓬——

白硯用八方離火點起這堆梧木。離火微紅，照得每個人的臉像上了層胭脂，寒意被驅走不。季遙歌知道小姑娘怕自己，索不作聲，仍閉上眼。倒是白硯著雙手召喚：“小丫頭，謝謝。坐過來點烤火？”

小姑娘搖頭——木頭怕火，萬一個火星到上，這央了元還兩百年才得到的就廢

了。

白硯理所當然地認為怕生，自己挪挪位置，坐到旁邊。小姑娘見離季遙歌有些遠，也不是來抓自己的，心裏稍安，沒剛才那麽害怕。

“什麽名字？”白硯那臉，老通吃，溫的時候完全可以勝利兄長這一角。

小姑娘認真想了下：“小白。”說話間看季遙歌一眼，仍閉著眼。

白硯逗：“那我大白，咱兩真有緣。”

“啊？”小白姑娘信了，杏仁眼撲閃兩下，了聲，“大白哥哥。”

這下，不止白硯笑了，連季遙歌也忍不住睜眼——修仙界哪來這麽個活寶貝？

小白姑娘卻盯著白硯的笑臉直看。白硯生得好，緋紅的火下，他那笑明朗溫，沒有門的輕浮流氣，有點像……像萬仞山的那人……

“大白哥哥，你長得真好看。”心裏想什麽，上就說什麽。

小白姑娘的誇讓白硯高興，他著自己這張臉，不無自信：“那當然，哥哥我可是啼魚州第一大男子……”

話沒完就被小白姑娘打斷：“不過，比我師兄差一點兒。”#思#兔#在#線#閱#讀#

“你師兄是誰？”白硯不認輸，覺得逗好玩。

“我師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。”小白姑娘說著，再看了眼季遙歌。

季遙歌想起顧行知——一百九十八年，很想起顧行知。了幽，不到因而生的思念、迷茫、痛苦，顧行知之於，就像遙遠過去的故人，他們有過雙修盟約，也曾相許白首，可如今甚至想不起自己當年到底沒過他……

那廂，頭接耳的兩個人已經改了話題，小白姑娘小聲問白硯：“大白哥哥，你是不是喜歡。”

眼睛看向季遙歌，白硯一愣，很快否認：“別胡說。”

也不知道小白姑娘看出多，隻是很認真的告誡他：“那你別喜歡，不會喜歡你的。”話說得越發小聲，隻有白硯聽到，白硯下意識問：“你怎麽知道？”小白姑娘這會有點蠻橫：“我就是知道。”滿腦子的魂，隻對男事最有，其他都是浮雲。

白硯並不喜歡這個回答，他也看了眼季遙歌，緋紅的在臉上搖搖曳曳，跳出別樣風，得人心一燙，卻很快被按下。

修士談，尤其人在門，這是共識。

白硯不想打破原則，他又換了問題：“這裏隻有你們兩個人嗎？那位前輩是……”

小白姑娘雖然天真，但不蠢，警覺心強：“你問這做什麽？”

“既然借住貴寶地，總要知道下主人才好。”白硯試探問道。他不覺得兩個修為平平的人，能讓啼魚州山主如此禮遇，高人總是藏在後麵，有時就是機緣。

小白姑娘霍地站起：“你不需要知道，明天天亮了趕下山吧。”說完飛也似地跑了。

對麵的季遙歌睜眼，戲謔地看他，他臉——沒想到這張臉也有失利的時候。

————

梧木在天明時分燃盡，隻剩著火星的焦黑炭塊。雪下了一夜，雖然已停，天卻未，線暗陳，滿地積雪也變得灰撲撲，視線所及皆是萬凋零的蕭索。

季遙歌站在飛巖下，轉了轉肩，道：“可以走了。”

“要不要跟他們說一聲？”白硯走過來。

“嗯。”雖然這裏的人不太歡迎他們，但不告而辭始終失禮，季遙歌點點頭，打算隔著告辭，至於裏麵的人聽不聽得到，的禮數已至，就沒必要再管了。

正要開口道別，黝黑的裏卻突然湧出一剛猛的氣勁，季遙歌一驚，往旁邊疾速退開，隻見隨這氣勁，竄出個人來，披頭散發，滿“吼吼嘿嘿”地著，見到旁邊有人，揮拳便上。

“快，快幫我逮住他！活抓！別打死了。”小白姑娘從裏跟著跑出來，急衝衝道。

季遙歌早和那人過起招來。那人境界與差不多，但攻擊沒有章法，隻是掌心赤紅，招招殺手，完全是瘋子的打法。不得不小心應對，那廂白硯喊了聲：“師姐。”要前來幫忙，季遙歌怕人多更麻煩，隻道了句：“別過來。”便獨自扛下那人攻擊。

過了數招，那瘋人越發不耐煩，赤紅的雙掌拉出一道火龍，咿呀吼著往季遙歌頭上蓋去。季遙歌矮避過火龍，雙手結印在雪地上一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