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29

陸離本不知道謝見微傷了。

他雖在族領地,但卻就像被隔離一般，不問世事。

羅倫親自來找他,他也不廢話，開門見山道：“跟我來。”

陸離向他行了禮：“羅倫伯爵。”

羅倫雖然對他很是不滿,但也不至於去為難他，他其實可以做很多事，隻要告訴陸離族之王的存在,就足夠這個小人類喝一壺了，但是他尊重謝見微，不會去胡來給他製造麻煩。

他忠於族首領,卻也視謝見微為摯友。

幸運的是,這兩者並不衝突。

族沒有,也就無所謂的忠誠，謝見微可以著陛下,也可以上一個人類，這不是錯，更不算是背叛。

要他說，之前謝見微和陛下的相方式本就很不對,隻肯吸食對方的熱,這於吸鬼來說是不敢想象的。

偶爾的換會獲得新的力量，但長久隻有兩個人,彼此從對方那裏得到的力量隻會越來越，最後……

羅倫歎口氣，不再深想。

陸離什麽都問,隻安靜地跟在他後。

羅倫在這點上很欣賞他，這個人類非常弱小，大概比普通人還要孱弱，但是心強大。

一隻小白兔待在毒蛇窩裏卻泰然自若，可不是件容易事。

羅倫問他：“你不好奇我帶你去哪兒？”

陸離說：“您和見微伯爵是朋友。”

羅倫笑道：“所以你認定我不會傷害你？”

陸離道：“嗯。”

羅倫竟玩心大起，神凜然道：“正是因為我和他是朋友，所以更該為了他把你這個禍患除掉！”

他裝的像模像樣，似乎馬上就要“清君側”了。

然而陸離麵不變，仍舊非常平靜，連聲音都古井無波：“有勞羅倫伯爵了。”

羅倫奇道：“你不怕死啊？”

陸離道：“如果我是他的禍患，我寧願死。”

羅倫：“……”好大一朵神經病！

逗人不反被逗，羅倫伯爵擺擺手道：“……有貓餅。”

不多時就到了謝見微養傷的地方。

羅倫推開門對陸離道：“進去吧，你的伯爵在等你。”

陸離向他微微頷首，然後進了屋。

這是一間非常暗的屋子，明明有幾扇落地大窗，也沒有掛著窗簾，但窗戶卻是漆黑的，仿佛外麵是另一個世界，沒有明，滿載黑暗。

屋子裏隻有微弱的紅，來自於周圍的一圈紅晶石，它們微微閃爍著，像一雙雙猩紅的眼睛，窺探著未知的侵者。

陸離徑直走進，終於看到了正中央，睡在暗紅晶石床上的男人。

他的一黑隨意散著，了黑暗中唯一的亮。

陸離心髒猛地一跳，疾步走過去，看到了他蒼白的麵孔和幾近明的薄。

“你……”陸離試圖開口，但這一瞬他的嗓子像是卡住了一般，沒法再多發一個音。

謝見微像是從夢中驚醒，他轉頭看向陸離，笑了下：“你來了。”

這聲音沙啞，低得似乎不是在用氣息發音。

陸離眼中有慌閃過：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
謝見微道：“沒事，隻是了點……”傷字沒說出來，他便開始劇烈的咳嗽，一下比一下兇，一下比一下劇烈，恨不能把五髒六腑都給咳出來。

陸離把他扶起來，著他的後背幫他順氣。

謝見微忽地抬手捂住，接著，猩紅的從他的指裏滿溢而出。

陸離瞳孔猛地一，心髒仿佛驟然停止。

謝見微……吐了。

所有人族都知道，族嗜，隻有在將死之時才會排斥鮮。

他們不像人類，他們如果吐，幾乎等於宣判死亡。

從白皙的指尖落，黏稠且刺目，帶著讓人恐懼的鐵腥氣，無地宣布著一個可怕的事實。

陸離聲音得不像樣子：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謝見微說不出話，隻能用另一隻手拍拍他，算是安。

陸離不敢將那個問題問出口，謝見微會死嗎？他會死嗎？族不是永生嗎？族不是非常強大嗎？為什麽……為什麽他……

謝見微實在是虛弱到了極點，他靠在陸離懷中，本就沒有溫度的變得更加冷涼。

柯小聲問了句：“大人……萬一這位不是主人格，您卻真的死了怎麽辦？”

謝見微：“你以為我真吐了？”

柯：“……”

謝見微：“吐是真吐了，不過不是我的。”早在陸離進來前，他就做好了準備。

他這次傷可是掐好了度的，傷勢很重，傷口很疼，卻不至於一命嗚呼。

隻要及時治療是能活下去的，不過這足夠騙過陸離，讓他以為自己要死了。

這樣的刺激之下，如果陸離是夢境主人，那麽不想他死的心一定會旺盛到了極點，這麽強的意識幹擾，足夠讓他覺不到任何痛苦。

謝軍師是過來人，早就習慣了五髒六腑震裂卻毫不痛這種奇葩設定了。

所以當務之急是得讓陸離相信，相信他快死了。

謝見微演得非常用心，他眼角瞄了下，想看看陸離的狀態。

結果這一瞄，他心疼得差點沒代實。

陸離麵蒼白，比他這個“將死”之人還要沒有，他那雙讓人著迷的黑眸完全喪失了澤，薄微著，似乎下一瞬就會哭出來。

謝見微看得心髒直，隻想好好安他。

結果他裏的有點兒多，為了保持的一點點向外溢，居然沒法說話。

好著急！幹脆一口吐掉，告訴陸離自己沒事……

柯終於發揮了該有的作用，他及時提醒道：“別心啊大人！”

謝見微：“……”差點就前功盡棄了。

柯很無語，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吃了一噸狗糧。

陸離抱著謝見微，有些神經質地說道：“沒事……你不會有事的。”

謝見微他娘的就真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開始“沒事”了。

傷口不痛了，不虛了，別說死了，他現在生龍活虎，還能再活五百年！

柯：“……”

謝見微清清嗓子：“看來這位就是夢境主人了。”

柯鬆口氣道：“流的差不多了，您快安下元帥大人吧。”

謝見微終於能說話了，他“虛弱”道：“別難過，我不會有事的。”

陸離怎麽可能會相信。

謝見微又道：“能幫我清理一下嗎？”

他“吐”了一，這要是讓羅倫看見，估計會原地炸。

陸離從不忤逆他，他說什麽他便做什麽。隻是在給他清理的時候，他覺得這些異常刺目，就像濃稠滾燙的巖漿，一下都能把人燒灰燼。

這是謝見微的，以這樣絕的方式呈現在他眼前。

陸離為他換了幹淨的裳，作輕的把他抱進懷裏。

謝見微大功告，自然舍不得他再難過，於是說道：“你別怕，我不會有事的。”

陸離不出聲，隻抱著他的手用了用力。

謝見微道：“純族和普通族不一樣的，即便吐也不代表著會死亡。”老謝同學開始他的胡說八道。

但顯然人類陸離對於純族的了解並不多，所以信了，他失去澤的眸子閃了閃。

謝見微再接再厲道：“你看我像要死的模樣嗎？吐點兒而已，一會兒你幫我補補。”

他的神狀態的確是好了很多，可陸離還是不安，他很怕謝見微隻是逞強。

謝見微又說：“好啦，如果我真要死了，肯定不會見你。”

聽到他這話，陸離終於開口，他的聲音沙啞晦：“為什麽？”

謝見微揚了下角，聲道：“太憾了……”

陸離沒聽清後麵的話。

謝見微稍微抬高了一些音量：“那樣就太憾了，我那麽你，卻要和你生死兩別，不如不見。”

陸離整個人都僵住了，似乎被這甜的話給束縛了，哪怕這隻是獵食者編織的好蛛網，卻因為上麵抹了濃而讓他甘願深陷其中。

謝見微當然沒有騙陸離，他恢複得堪稱神速。

羅倫瞧見了都直直稱奇：“你小子的恢複能力怎麽變這麽強？”

謝見微怎麽好意思說自家老攻給自己開了掛？他隻好含蓄道：“都是的力量。”

羅倫：“……”我他娘的快吐了。

謝見微知道他有話要說，所以故意支開了陸離：“你上次調的酒味道特別好，能給我們一人來一杯嗎？”

陸離明白他的意思，溫聲應下：“好。”

陸離去了隔壁，羅倫低聲音對謝見微說：“你這是打算把花給他了？”

謝見微點頭應道：“嗯。”

羅倫搖搖頭，歎口氣道：“我也不攔你，畢竟這花是你舍命弄到的。”

謝見微頓了下，又道：“陛下總會醒來的。”

他這話的含義羅倫也明白，雖然他上不願接，但理智上又表示理解。

最多再過百年，陛下肯定會蘇醒，但陸離卻等不了那麽久。

人類的壽命有限，花卻是千年難遇，錯過這一株，陸離本等不到下一株。

這一株花，陸離比陛下更加需要。

道理都對，但他究竟是……羅倫道：“你還是選擇了陸離。”

謝見微沉默不語。

羅倫頓了半晌，才慢慢說道：“也好……這樣也好。”

這時候謝見微還不懂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，等他懂了的時候，差點兒沒心疼死。

不過也沒什麽辦法。

早在麵對這個選擇題的時候，謝見微已經有了決定。

誰是夢境的主人，他就把這株花給誰。

倘若人類陸離是，那他就為他解除詛咒，讓他獲得更長久的生命，然後瞞自己和族領主的事，如果能在族領主昏睡的百年間找到心結，解決夢境，那就再好不過。

如果族陸離是，那他就把他喚醒，然後將人族陸離送走，把他們永遠隔離，不再相遇，這樣就可以一心安族陸離。

因為上個世界的遭遇，謝見微弄懂了一些事。

夢境的主人，他是無法在邏輯上束縛他的，但是另一個人格卻可以。

因為這個人格的意誌無法搖這個夢境。比方說，族陸離是主人，那人族陸離隻能是個人族，而謝見微想要讓一個人族“安餘生”是非常簡單的事。

這個人格隻要不是被夢境主人惡意殺死，就不會造人格消失。

說到底，最危險的是他們之間的對抗。

而對抗這種事，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兩人分開。

羅倫在這兒坐了會兒後便起離開。

他要走時，陸離起送他。

謝見微看了一眼，但也沒在意，他知道陸離跟過去是要做什麽。

陸離把羅倫送到殿門外時開口道：“羅倫伯爵。”

羅倫看向他：“怎麽？”

陸離問他：“能告訴我見微伯爵他前陣子是去做什麽了嗎？”

反正謝見微選擇了這個弱小的人類，羅倫也沒必要在瞞著，直接說道：“他知道你的是中了詛咒。”

“詛咒？”陸離看向他。

羅倫道：“對，不能被初擁的詛咒，哦……這對你們人類來說大概是‘祝福’。”

畢竟不能被初擁也就沒有變怪的可能，這可是保命的好事。

陸離明白了，他薄微抿道：“他外出是因為這件事嗎？”

羅倫道：“嗯，他查了不資料，發現這‘祝福’是可以解除的，隻是裏麵的一樣材料非常稀有且珍貴。”

陸離微微擰眉，問道：“他是去找這個材料了？”

羅倫說：“沒錯。”

陸離垂下眼簾，手掌攥拳。

羅倫想了下，仍是把最近在調查的事說了出來：“不過我覺得這事不簡單。”

陸離抬頭看他：“怎麽？”

羅倫說：“那花雖然生長在非常危險的地方，但見微是純族，即便百年沒嚐過熱，但也不是普通人類亦或者普通族可以比擬的，他不該這樣重的傷。”

陸離頓了下：“我聽說隻有純族才能重創純族。”

羅倫道：“理論上是這樣。”個別特別作死的純族除外，比如……嗯……這樣不太禮貌，還是別想了。

陸離眸子陡然瞇起：“西爾斯。”

羅倫頗有些抑地看向他：“你倒是敏銳。”

陸離薄抿，黑眸中投出濃烈的恨意：“是他重傷了見微伯爵。”

羅倫道：“還沒有明確的證據，但十有**是他，其實我覺得這事蹊蹺的。”他自言自語道，“按理說西爾斯沒這麽大本事，他應該突破不了護衛，再就是……他做事不可能這麽周，竟然連一點兒痕跡都沒有，這……”簡直像是有幕後高人在指點一般。

屋子裏的高人謝見微打了個噴嚏。

陸離回來後，將謝見微抱到了自己的懷裏。

謝見微道：“羅倫又大了？”

陸離在他額間吻了吻：“謝謝。”

謝見微說：“有什麽好謝的，我還指著喝你的熱呢。”

陸離親了親他道：“我也想……”

謝見微含笑看他。

陸離把話說完：“……真正擁有你。”

謝見微環住他脖頸，吻了個纏綿悱惻。

養個傷把兩人養得裏調油，羅倫見一次就來一句：“酒池林。”

謝見微笑他：“不懂別說。”

羅倫哼哼道：“荒yin無道！”

柯喜滋滋的錄音：“原來羅倫上將還是個文盲！”

謝見微想了下，發現還真是這麽回事，羅倫也是泥子出的上將，打架布兵一把好手，讓他多看點兒書估計跟要他命差不多。

病好後，謝見微也不耽誤時間，準備好材料後便開始幫陸離解除詛咒。

整個過程都異常順利，在用到花時，謝見微心髒了一下，不過他前前後後想了想覺得應該是沒問題的，所以也沒停頓，直接把這千年難遇的珍貴材料給放了進去。

法功，隻不過徹底生效還需要一個過程。

謝見微耐地等著。

柯和他閑聊：“大人，您覺得元帥大人這次的心結是什麽？”

謝見微說：“還得再觀察下。”

柯說：“覺這次的元帥大人是相信你他的，而且也不會拒絕你的告白。”

謝見微道：“這種況是有兩種可能的，一種是他真的相信我他，一種是完全不信。”

相信的話，那麽他說他他，他會欣然接；完全不信的話，他說他他，他也覺得是假的。

但都不會拒絕。

隻有當陸離懷揣著‘想要相信他他，卻又覺得他本不他’這種矛盾的心時，才會拒絕聽謝見微的話。

有矛盾不是壞事，畢竟能解決，怕的是完全不信。

謝見微僅靠直覺便認定，後者的可能高大百分之九十。

詛咒順利解除，謝見微長籲口氣。

羅倫一直在給他護法，此刻也跟著鬆了口氣。

謝見微在後給他擺擺手，羅倫瞧見了，角了，隻好說道：“行行行，我不打擾你們。”

電燈泡上將一走，謝見微和陸離便親到了一起。

親了僅僅一小會兒，大離便閃亮登場。

謝見微高興道：“真的好了。”

陸離把他推倒在地毯上，連前戲沒做便了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