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魚看看七倒八歪地躺下的衆人,氣極敗壞地重申道:“各位,我可不是這個朝代的人,我來自一千多年後啊!”
瘸子馬渾兒抓過一塊青磚當枕頭,閉著眼睛漫不經心地道:“那又怎樣,還不是要被砍頭?”
李魚憤怒地說道:“我是冤枉的!”
金萬兩香甜地打著呼嚕,船老大劉雲濤枕著手臂,懶洋洋地抖著二郎:“你說你是冤枉的。可人是你這個子殺的吧?”
李魚用力點頭:“對!但是……”
劉老大打了個哈欠:“那麼府現在要死你這個殺了人的子,有什麼不對?”
李魚登時呆住,一時竟無言以對。
大弘和尚嘆了口氣,雙手合什,宣了一聲佛號:“阿彌陀佛。就算如你所說,可如今你既然佔了人家的子,自然就得承擔人家的業果,又有什麼冤枉的呢?”
大弘和尚搖了搖頭,也倒頭睡下了。
模樣都仿若子的華林見李魚呆呆發怔,不生起同之心,他也認爲李魚是在胡謅,意圖爲自己罪,但大家都是要死掉的人了,未免同病相憐。他嘆了口氣,輕聲問道:“你既然覺得自己冤枉,有跟府說過嗎?”
李魚看了看各自倒頭睡去的衆人,茫茫然地道:“連你們都不信,我縱然說了,府會信麼?”
瘸子馬渾兒嘿地一聲,道:“那又何必再說?睡吧,今天睡下,明天還能起來。明天睡下,咱們就要長眠不起了。”
趙班主嘆息一聲,小心地把他的大鬍子在前鋪好,雙手叉放在腹部,仰臥著,安祥地睡去。
李魚到一陣乏力,沉默半晌,也緩緩地倒在了地上。是啊!明知道無論怎樣掙扎都是一死,還有什麼好說?可他不甘心吶!他想人知道,他曾經在這裡存在過。
人過留名,雁過留聲,如果自始至終不曾有人知道他的存在,那到這世上走一遭,又有什麼意義呢?可是,同牢房的這七個人,明日一早也是要一道上法場的,說給他們聽又有什麼用,還不是一樣要把這個帶去曹地府?
李魚仰臥著,兩行清淚緩緩爬下臉頰。
天空一清冷的明月,清冷的月撒在他的上,李魚仰著清冷的月,喃喃自語:“今人不見古時月,今月曾經照……,尼瑪,我是今人,我是見過古時月的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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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初九是常參日。只有在京五品以上及供奉、員外郎、監察史、太常博士臨堂朝參。常參不用擺大儀仗,僅理要大事,全部過程只是從辰初到辰正大約大半個時辰。
李世民臨朝,將當日重要大事理一番,便罷了早朝,轉到紫宸殿,太監呈上膳,李世民用罷早膳,安公公便捧來厚厚一摞奏章,畢恭畢敬地道:“聖人,這是刑部呈來的大理、京兆、萬年、長安等獄疏決人犯的名單,還請聖人勾決!”
李世民點點頭,接過奏章慢慢打開,右手一,安公公趕取了硃筆雙手遞到他的手上,又捧了硃砂站在一旁侍奉。
李世民提起硃筆蘸了蘸硃砂,翻看那份長長的錄囚名單,神忽轉凝重,他迅速翻到囚犯名單的最末,盯著上邊“共計死囚三百九十人”一行字,輕輕搖了搖頭。
李世民喃喃道:“三百九十人,僅僅一年,便是三百九十名死囚啊!”
李世民將硃筆輕輕擱在筆山上,幽幽一嘆。
安公公見皇帝似乎心鬱結,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聖人?”
李世民緩緩起,龍袍明黃的上好綢料子著發出沙沙的聲音:“擺駕萬年縣,朕想去看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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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安縣令何善提著袍裾,一溜小跑兒地跟在李世民旁邊。九月九,天清氣朗,已見秋涼,何縣令的額頭卻是熱汗滾滾,老天爺,皇帝怎麼突然興之所至,跑到他長安縣來了。
要說這何縣令兒可不小,下縣縣令正八品,中下縣縣令從七品,中縣縣令正七品,諸州上縣縣令爲從六品,京兆、河南、太原三府所管諸縣謂之鎮縣,縣令爲正六品。
而長安縣可是京縣,長安城以朱雀大街爲界,爲分東西兩縣,一曰長安,一曰萬年。這兩縣與河南、、太原、晉共五阜的直轄大縣均稱京縣,那可是正五品的員,他可是每日都要參加朝參,日日得以仰瞻龍的兒。
可問題是,他去金殿看皇帝沒關係,那麼多的文武員,他往人堆裡一站,本看不見他,如今可是皇帝屈尊到了他的縣衙門,這要是看到哪兒有點不滿意,他十年寒窗苦讀、十年兢兢業業的辛苦可就全白費了。
一大早的,他就在等皇帝的勾決,誰曉得勾決的判旨不曾等到,卻把活生生的皇帝給等來了,真是造孽啊!
李世民三十五歲正當壯年,一赤黃袍衫,折上頭巾、九環帶、六合靴,風度翩翩,英姿拔,有何大縣令的小碎步兒襯著,走起路來當真是龍行虎步,威儀不凡。
李世民睨了何善一眼,瞧這位縣太爺汗水涔涔,也不敢,不一笑,安道:“何明府不必張,朕此來只是往獄中走一走,瞧瞧那些待決的死囚。”
“是是是!死囚都關在這邊,陛下,這邊請!”
何善心頭怦怦跳,也不知這皇帝突然駕到是禍是福,如今也顧不得有所安排了,只得著頭皮,側著子螃蟹一般向前竄跑,爲皇帝引路。
大牢裡靜悄悄的,換作平時這時候還沒送飯來,有些急的囚犯早就大呼小了,可今天要吃的是斷頭飯,吃罷斷頭飯,他們將在法場授首,時當正午,從此兩隔。所以,他們不得那斷頭飯送來的越晚越好,最好永遠也別送來。
“嗆啷啷啷~~~”
鐵牢門慢悠悠地打開了,因爲牢中靜寂一片,所以聲音悠遠,顯得極其空曠。牢中犯人一陣,斷頭飯終於送來了,所有人都不自地向牢門口去,就連瘸子馬渾兒也拖著殘,掙扎到柵欄邊。
從牢門外傾瀉進來,拖曳出一道長長的斜梯形影,旋即一道影出現,一個著赤黃袍衫的英武中年人慢慢走了進來。
黃?!
死囚們頓時起來,黃從漢代起,就漸漸爲皇室袍服的主流,但當時並不民用。可是到了隋唐時期,黃已經了皇室的專用服,此人居然穿著赤黃袍衫,他是皇室中人?
衆人都驚愕地看著步大牢的李世民,真正識得此人就是大唐天子的,卻是一個也無。何善亦步亦趨地跟在李世民後邊,後邊陸陸續續又跟進五六個牢頭兒和獄卒,全跟患了佝僂病似的彎著腰。
所有的死囚都摒著呼吸看著這個著赤黃袍,頭戴折上巾,腰繫九環帶的英武中年人,看著他那雙手工製小鹿皮的六合靴在袍裾下穩穩地一步步向前。
突然,一隻手從柵欄中探出,一把抓住了那小鹿皮六合靴的足踝,大聲在空曠靜寂的大牢中驟然響起,把死囚們嚇了一跳。
李魚拼命抓著柵欄,臉在柵欄上得彷彿掛在網眼上的一尾魚,用盡全之力吶喊道:“壯士留步!我有話說!我有話要說啊~~~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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