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玉瑤屈膝，恭敬行禮：“主子。”

趙庭示意免禮的手勢做到一半，生生收回。

自打七年前從池州城帶回唐玉瑤，起初兩年是在他邊做小丫鬟，五年前他跟前的大丫鬟被放出去嫁人，當時才到他邊兩年的唐玉瑤就被調上來做大丫鬟了。這般朝夕相五年，趙庭自認很了解唐玉瑤，今兒不對勁。

他低低應一聲，轉往裏，坐到書案後才抬眼看向唐玉瑤。

唐玉瑤回來五日，這五日無數次勸自己，就當是一命還盡了他的恩，從此不再欠他，不需恨他也不需怨他。可私下裏想的再好，真見了他，心裏還是滿滿委屈怨懟。

是個活生生的人啊！

他為了新婚妻子趕走，已經走了，為什麽還要趕盡殺絕？

他知不知道，被發瘋的驚馬摔下來，有多痛！被喜歡了七年的人下令殺了，的心就像在被刀絞一樣啊！七年，哪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，可兢兢業業伺候了他七年，他是怎麽狠得下這個心的？

唐玉瑤重重咬住下，沒有回關門，而是走上前，撲通一聲跪下了。

門外悄悄看況的陳安嚇了一跳，險些沒驚呼出聲，玉瑤姑娘這是幹什麽呢？

趙庭也一下子站了起來，厲聲道：“怎麽，有人欺負你？”

欺負？

這偌大的安王府，除了他這個主子能要命，誰還敢欺負？

微垂著眼睛，不去看那虛偽的關心，唐玉瑤聲音極淡的道：“沒人欺負奴婢，奴婢是來跟主子請辭的，到底在安王府伺候了主子七年，如今想到要走，終是有些不舍。”

“什麽？”趙庭的手落在書案上，發出沉悶的一聲響。

唐玉瑤控製不住的抖了下。

這個從前喜歡的人，如今讓又怨又怕，不能惹怒他，否則他可以再殺一次。就像是前世那樣，讓先是承了心理的恐懼，再承的疼痛，最後天不應地不靈，隻能絕的著生命在一點一點流逝。

唐玉瑤的沉默讓趙庭不滿，他連名帶姓：“唐玉瑤，你剛剛說什麽？”

再有一個月，給七皇子安王殿下的賜婚聖旨就要送來安王府了，到那時他將有一個出自兵部侍郎府的妻子。陸侍郎和夫人的嫡長陸清荷，眉如翠羽，如白雪，那是有著“芙蓉不及人妝”之名的子。聖旨才下，滿京城多人朝安王府投來豔羨的目，陸清荷貌出名，才智出名，更何況還有個做兵部侍郎的父親。也難怪，難怪還未進府，他就急不可待要為掃清一切汙糟。

是的，汙糟。

唐玉瑤還記得前世趙庭是這麽說的。

那是一個豔高照的好天氣，他來書房，開口便是：“玉瑤，你出府吧！”

當時太過驚訝，忘了回話，隻是看著他發愣。

那時他是如何呢？

唐玉瑤終於抬起頭，此刻的趙庭麵上染著薄怒，抿，目似寒星。但唐玉瑤看見的，卻是那一日的他，他個子高，又是站在上首，帶著嫌棄厭惡的目看過來，那一瞬間幾乎的不過氣。

他連語氣裏都是滿滿的嫌棄：“本王眼看著就要大婚，在王妃進府前，一些汙糟事兒都得先理掉。所以玉瑤，本王已經吩咐陳安給你送去五百兩通兌銀票和二十兩零碎銀子，你拿上走吧！”

汙糟？

麽？就是他口中說的汙糟？

可跟在他邊七年，從未做過一件逾矩的事啊！他怎麽能……

當時一下子就紅了眼。極力忍住哽咽，回話道：“是，奴婢……明兒一早就走。”

上首傳來嗤笑聲，跟著是冰涼到刺骨的話：“玉瑤，你的心思能瞞過別人，你當也能瞞得過本王麽？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，是本王念在你伺候了幾年不與你計較，但並不表示本王就不厭惡！行了，你的東西本王已經吩咐蘭香收拾了，你這就回去拿上，立刻走！”

大好的晴天，明的，然而卻覺得如墜冰天雪地。

說不出口的難堪，讓再也沒臉抬頭看他，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了。隻點了頭，然後轉就走，直走到門外，才跪下對著書房磕了三個響頭。一謝他當年救命之恩，二謝這些年他庇護之，三……他到底是給了離開後安立命的銀子，縱使那銀子於他而言不算什麽，但於卻無比重要。

雖然，離開的時候並沒拿。

他吩咐陳安送來的銀子沒拿，這麽些年得的賞賜也沒要，隻拿了的月例銀子，七年，從小丫鬟到大丫鬟，沒什麽用錢的地方，也攢下不了。離開安王府，找個小村小鎮，足夠過活下半輩子了。

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，的頭白磕了，的謝，白謝了。

甚至都還沒出城，就被他派的人殺了，而那一天，甚至還是二十歲的生辰！

唐玉瑤心裏頓時充滿憤懣，脊背直，高高昂起頭，大聲道：“奴婢說，奴婢想離開，還請主子恩準！”

離開！

趙庭繞過書案，大步走到唐玉瑤麵前，手一拉，便將唐玉瑤拉起撞在了他口上。他卻不在意，隻問：“好端端地，你說什麽胡話？什麽離開？”

唐玉瑤從不曾和他這麽接近過，即便平時服侍他更，那也是隔著至半步距離的。而這會兒，被他這樣用力一拉，兩個人幾乎是在一起，要昂著頭才能盡量離他遠一點。

就如同趙庭覺得他了解唐玉瑤一樣，唐玉瑤覺得也了解趙庭。

即便前世沒想到他會派人殺，但依然覺得，對趙庭有著至七分的了解。

他生氣了。

他是個吃不吃的人，他在氣頭上，任何人撞上來都得不到好。

可是此時此刻，唐玉瑤卻沒法對他下來，即便心害怕，都有些發抖了。但仍強撐著道：“主子，奴婢想離開。這是深思慮後的結果，還請主子全。”

趙庭擰著眉看，隻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
為什麽？

男大當婚，大當嫁，你娶你的王妃，我自也要嫁我的男人。

唐玉瑤道：“奴婢已經二十了，五年前奴婢過來頂替的木梅姐姐，正是年滿二十被放出去自行婚配的。奴婢年歲到了，若是再不抓，興許就不好找了。”

木梅是當年跟著趙庭從宮裏出來的，五年前年滿二十，趙庭放出府嫁給了王府外頭玉石鋪子的管事了。前年生了一對龍胎，趙庭還人送了賞錢。

玉瑤……難道也想像木梅一樣，嫁給他人，給他人生兒育？

可分明是喜歡他的！

想嫁別人，他頭一個就不答應！

隻這麽一想，趙庭就頓時火冒三丈，手往下一，落在唐玉瑤纖細的腰肢上一用力，將人箍在懷中了，他才咬牙切齒道：“你有相好的了？是誰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