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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海妖》 第二十九章 尼克魚

海雷丁抱著昏睡不醒的尼克在一條岔道上站住了,向右是船員區,向左,則是他的船長室。

他花了兩秒考慮,毅然轉向右邊。雖然懷裏的小東西又輕又非常不錯,但半個月沒洗過澡的尼克髒的像隻臭猴子,實在讓他燃不起一丁點帶回自己臥室的想法。

海妖號是他用了近十年的旗艦,簡直比自家庭院還要悉,海雷丁駕輕就找到衝鋒隊長的單人間,直接推門進去。

真是太小了。船上空間湊,所有設施都是盡量小,連門都矮到他必須低頭才能通過。雖說是隊長級單人間,但一扇窗戶都沒有,小小一張床委屈的在牆角,型號跟它的主人一樣。海雷丁看看床上的新毯,這是他早先吩咐手下送到這裏來的。既然小混蛋已經毀了他的披風,就不要再讓幹出毀掉禮的蠢事吧。

海雷丁放下尼克,讓靠在自己上,慢慢撕去一看不出原、結板塊狀的

又瘦回原樣了。海雷丁扶著鎖骨凸顯的瘦弱肩膀,非常不忿的想,真應該讓人上岸劫掠一番,來補償他這一年來開支龐大的寵營養費。

仿佛聽到了船長的腹誹似的,尼克咂著口水,喃喃夢語:“餡餅,再來一個……”

海雷丁啞然失笑,心說等你醒來隨便吃,撐死不賠。

接著,他看到的烙印,和腰肢上肆的手指痕跡。

怪不得會累這樣。海雷丁什麽也沒說,大手托著的小腦袋輕輕放平到床上,用毯把溜溜的小家夥裹得像隻風的蟬蛹。

孩子的睡純潔而恬靜,碎發撒在小臉上,薔薇隨著呼吸微微翕,仿佛從未經曆過任何黑暗與罪惡。海雷丁溫的頭,關門離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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辛苦了,睡吧。

尼克整整昏睡了三天,吃飯喝水都是以夢遊狀態進行的。做了很多夢。有禿頂凸肚的叔叔在花園裏澆水,有沙漠中漫步的紅獅子,在天上飛的餡餅,還有餡餅裏塞滿的小金幣。很多很多,以至於醒來的時候本沒記住幾個。

最終發現眼前的天花板是屬於真實世界的,隻覺恍若隔世,重新為人。

一張毯裹在自己溜溜的上,溫暖到非常不想離開被窩。尼克像隻蟲拱來拱去,雲朵一樣,真輕,真,仿佛被滿的子擁在前。先讚歎一番自己識貨的才能,等真正清醒的時候,卻發現這本不是自己在佛羅倫薩買的那半張殘毯。

一抹般溫暖的金從上麵鋪灑下來,將沒有窗戶的陋室裝點得宮殿一般。金黃聖樹旁是纏枝葡萄,繁複的波斯花紋仿佛畫卷般鋪展開來,極細膩的羊絨以看不見的織在一起,綢用金線繡包邊。

尼克愣了好半天,蹭地跳出被窩,把這張用特級品都無法形容的高貴毯拎起來仔細查看。千萬千萬別弄髒了!尼克小心翼翼的檢查完畢,最後發現自己是睡的,才放下心來滾回被窩繼續奢侈的

不會是已經死掉了吧。

這個念頭在尼克心中轉了又轉,但想以自己手上了結的人命,能進天堂簡直是在開玩笑。再說,天堂裏也不一定有這麽好的毯子呢。

尼克不知道這件珍貴的東西從何而來,也不打算出去打聽。這是禮!不管是叔叔顯靈、送貨員搞錯地址、又或者夢本沒醒……不管怎麽說,這東西是的了!尼克像隻袋熊雙手雙腳抱住毯,以一個海盜的風範狠狠發誓,誰來跟搶,就要用鐮刀給誰好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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鐮刀。尼克一個激靈,又坐了起來。本應該丟在那不勒斯的鐮刀就靜靜橫在牆邊,連包裹的布都沒換。

回來了,真的回來了。尼克的心塵埃落定般落在腔裏,知道自己在海妖號上,這個世界上最最安穩的存在。

尼克先去了醫療室,一路上手下們紛紛流出仰慕的神額禮行的格外到位。岸上的消息很快傳到海上,尼克隊長為了保護同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,把西班牙人殺得山。

有義氣!真漢子!瞧船長抱著他時,誰又能想象這個貓一樣小的年會是這麽爺們兒的存在?跟著尼克隊長混,是多麽幸運一件事!

尼克毫無自覺的踢踢踏踏往前走,本不知道在昏睡的三天裏,船長已洗桑塔琪亞的審判所,將監獄燒一片白地。隻要一聲令下,上千海盜會為這位衝鋒隊長赴湯蹈火。

醫療室門上掛了個牌子,上麵用至五國語言標注著“本部門歇業一個月,打攪者醫神詛咒”,尼克掃了一眼,一猶豫也沒有就推門進去了。

維克多剛想嚷嚷誰這麽不長眼,看見來人後卻突然沉默下來。尼克起病床區的簾子往裏一看,卡爾正在最裏麵沉沉睡著,出來的部位纏滿繃帶。

“怎麽樣了?”尼克放下簾子,小聲問。

“一兩個月就好了,這家夥壯的像頭高加索獒。”

簡單的對話後又是沉默,尼克覺得非常不對勁,抓抓腦袋道:“你今天說話這麽,既不罵人又不刻薄,我還真不習慣。”

維克多扶了一下自己的備用眼鏡,歎了口氣:“我也不習慣,我們還是回複原狀吧。岸上的事我真的不想再提,但是,還是非常激你照顧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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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醫從未有過的謝發言讓尼克又是一陣發愣,倒有些手足無措的覺。兩個人對視了好久,突然默契的同時低聲悶笑起來,於是一切又回到以前。

“口頭謝就不用了,來點實在的。”尼克四搜索船醫藏起來的好點心和咖啡。

維克多頭一次那麽幹脆就打開櫥子,從一部木盒裝書裏掏出了他的珍藏品。

“《論人類品德和靈魂升華的本質關係》?”尼克看著盒子上的名字,不可思議的喃喃:“太狡猾了,居然藏在這裏麵!”

“哈,我就知道這本打死你也不會看的。”船醫得意洋洋將咖啡粒倒白鐵壺,注水放在小爐子上。

說是往事不提,可記憶可沒辦法像腐那麽容易切除,看著尼克不停張合的小,船醫胃部還是一陣翻騰。

“你刷牙了嗎?”維克多表扭曲地問。

“用細鹽和皂水刷了好幾遍。”尼克知道船醫問的什麽,看在他這麽痛快就出點心的份上,不打算惡心他了。

船醫鬆了口氣,哀歎自己殘留的心理疾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痊愈。咖啡滾了,維克多把黑杯子,苦而悠長的香味瞬間飄散出來。

“既然來了,我就鄭重其事的跟你談談一件事。”

“什麽事?”尼克正往咖啡裏傾倒盡可能多的糖,見他如此嚴肅,立刻說:“把醜話說在前麵,除了借錢,其他都好商量。”

維克多翻了個白眼,難得沒有刻薄的吝嗇。他飲了一口咖啡,斟酌著詞語道:“我不想打聽你以前做什麽職業,不過是以醫生的份做出提醒。病的事就不用說了,以後和男人在一起,你要小心懷孕。”

“哦,原來你說這個。”尼克恍然大悟,接著坦率的道:“放心吧,我天賦異稟,不會懷孕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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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憑什麽這麽說?”

“就憑我做過很多次,從來沒有懷過孕啊!”尼克理直氣壯。

維克多瞬間起了把無知淹死在咖啡杯裏的惡念。閉上眼睛把醫用械列表從頭到尾默念了四五遍才穩下心,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對講解:

“那是因為你原來還是個孩子,沒來月事前是不會懷孕的,但以後就沒那麽方便了!”

尼克大吃一驚,半信半疑的問:“這麽倒黴?難道就沒避免的法子?”

維克多搖搖頭:“醫學發展到現在為止,也沒什麽特別有效的避孕方法,所以你要是不想中招了再哭,就給我潔自好點。”

尼克咬著,默默思索這個震撼消息,以及其中含的金錢損失,這畢竟是一種非常方便的外快來源呢。半晌突然抬起頭來,眼睛裏閃爍著狡黠的芒:

“沒問題的,我聽前輩講過訣。”

“避孕的訣?可別跟我說是什麽帶黑貓骨頭之類的迷信哦。”維克多來了興致,職業好奇心讓他還真想分一下“業人士”的知識。

尼克搖頭,神兮兮的對船醫說:“不,是一勞永逸的真正訣。人家告訴我,隻要喝上一大碗冰水,然後騎馬狂奔二十裏,上帝就會把小寶寶招回去了!我有紅胡子船長送的莉莉,所以絕對沒問題的!”

這段威力媲雷神之錘的話直接將船醫擊倒在當地,他張口結舌地看著尼克,渾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囂著“淹死這個小混蛋以絕後患”。這種幻覺如此強烈,以至於他不得不打開藥櫥,拿出一片治療暈眩的藥吞進胃裏。最終,船醫放棄了浪費口舌普及生理知識的愚蠢想法,站起來,雙手拍在尼克肩膀上:

“你隻要知道一件事就夠了。不管你是懷孕還是去墮胎,船長都會毫不猶豫炒你魷魚踢下船去。好好算算是賺的多還是賠得多!”

無知尼克果然被失業的威脅嚇得臉蒼白,連忙表示再也不敢搞。維克多滿意點頭,鏡片閃爍著明的白。為了增加這段話的恐嚇力量,他特地留下一句沒有說:除非你懷的是船長的種。

尼克憤憤不平低頭往船長室走,心想做人真是一丁點好都沒有,不僅經使人倒黴,居然還會懷孕,真想找個法子徹底變

這是暗殺任務後的第一次工作匯報,雖然船長沒派人來,尼克還是決定主送上門去。心有點忐忑不安,畢竟烏龍刺客團捅了天大的婁子,為了救他們三人,船長可是大費周折,所以這一趟是吉是兇還未可知。

敲敲門,沒人應。尼克打開一點門,把腦袋進去,長桌是空的。很鴕鳥的想立刻回屋睡個回籠覺,便聽見裏間臥室一個沉沉的男聲喚:“到這裏來。”尼克隻能繞過長桌,邁進了這個從沒有經過的門。

門雖然沒用過,但其實船長的臥室是進去過不次的,都是趁洗澡的機會溜進來個水果。重回犯罪現場讓尼克很有點心理力,因為這裏的主人氣場實在太強大了。

船長臥室最奢侈的地方就在空間應用,三乘三米的床放在裏麵居然不覺得突兀。沒有桌椅,木地板上鋪著一張巨大的波斯厚地毯,上麵扔著幾個鬆的坐墊。弧度優的舷窗傾斜著,進大片大片的明

海雷丁貌似剛洗完澡,隻隨便穿了條寬鬆的白漉漉的紅發披在赤的肩背上,水珠順著古銅流下來,一刀劍和彈片造的細碎傷疤無言昭示了這個男人的過往。他斜靠在大敞的舷窗前,隨意撥弄著一把魯特琴,散漫的叮咚聲好像水泡從海底慢慢浮上來一樣。一張展開的信紙放在邊,在海風吹拂下嘩嘩抖

平靜無波,尼克揣不出老板喜怒。隻瞧他有力的手指在琴弦上靈活撥,覺得非常神奇。尼克想,船長腕力強到超越人類,怎麽不會把這把木頭琴抓碎呢?

“睡的可好?”海雷丁發話了。

尼克很用力的點頭,以至於下到脖子。有那麽一件好寶貝,怎麽睡不是

“毯子不錯吧。”船長的話中似乎有點謀意味。

尼克明白了寶貝來源,警惕地回答:“好極了。”

海雷丁一本正經地道:“當然,那是我的東西。既然你睡醒了,就趕疊整齊拿來還給我。”

“不給!”尼克立刻急了,像隻背豎起的野貓跳起來大聲反駁:“是我的!我睡過了就屬於我了!”

看著那副護食的樣子,海雷丁終於出慣常的戲謔笑容:“這麽說來,屬於你的東西還真多啊。”

尼克一愣,這才反應過來,悶悶地道:“船長,你又耍我。”

“就是耍你又怎麽樣?”

不能怎麽樣。

尼克瞧著海雷丁八塊整齊的腹悍肩背,咽下敬畏的口水。有本事給船長一點看看嗎?顯然沒有。殺戮越多,對力量的差距越敏,沒帶鐮刀,船長用手裏那把木琴就能豁開的腦瓤。

……那等他睡著了襲呢?尼克不懷好意的想。

海雷丁淡淡地道:“不知道你那顆小腦瓜裏轉什麽主意,不過提醒你,曾經出那種想設計我表的人,全都被我丟進海裏喂了魚。”

尼克一個激靈,被海雷丁散發的強大氣場震懾住,馬上立正站好表忠心:“我的主意是以後努力做好本職工作,團結同僚刻苦學習,決不辜負船長期!”頓了頓,又無賴的補上一句:“還有謝謝船長送給我的毯。”

伴隨著海雷丁爽朗渾厚的笑聲,尼克知道警報解除了,今天老板心不錯。

“在那不勒斯總督府接應你們的船已經報告過了,你們三個笨蛋,隻要換換下去的順序不就一點事沒了?你的騎士在最下麵接應,你自己殿後,也不至於鬧這麽大子。”海雷丁一回想起接連不斷的烏龍事件就覺得胃痛,很想把一把拉過來,橫在膝蓋上打頓屁

尼克想到被船醫拉臼的事,果然,隻要和卡爾對調一下位置,三個人都能平安回去。但金犬有私心,非要先撤,所以發生意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。隻能訕訕的鼻子說:“船長,還是你聰明。”

“事後聰明還不是等於零!下次幹點什麽事前好好腦子,別整天就知道吃!”

尼克猛點頭表示船長教育得好教育得妙,長期訓讓知道,一般海雷丁說到“下次如何如何”時,那意味著這次的事就算揭過去了。

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,尼克已經開始瞄屋裏擺得水果準備撤退了。

真好,今天是柑橘和哈瓜呢……

海雷丁見小混蛋眼神遊移,左右不離果盤,就知道今天算是對牛彈琴了。歎了口氣,把邊那張展開的信紙扔給,“看看這個,也算是你的人。”

尼克接過信來,見娟秀的筆跡隻寫了非常簡潔的一行字:

“大人,我找到想托付終生的人了。九月即將離去,謝您多年來的照顧——法瑪。”

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下來,尼克震驚於自己看人臉的本事大幅下降,居然會以為海雷丁心不錯!

多麽可怕又深藏不的船長!人爬牆了還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,又或許他隻是在考慮怎麽把夫切碎了喂魚?!尼克腦筋急轉,隻怕說錯一句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。

“節哀……那個,順便……”磕磕絆絆的安這頭看起來平靜卻可能正在醞釀風暴的獅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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