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沒拒絕,卻問道,“鳶兒可是認真的?若真的想尋駙馬,可不是看臉就可以的。至於那些郎君,請倒是可以,不過駙馬的人選還是父親來給你決定吧。”
其實對這事並沒有多麽嚴肅,上回應道沒事的,“相看這事哪有一會就相中的呢?還需要多接才行。父親不是說,我選喜歡的嗎?”
陛下沉默良久,才說也罷。
漱鳶是他珍視的孩子,婚姻大事不放心隨意自作主張。他想,既然要熱鬧,就由著去,至於旁的,想來也不會太認真。
於是他說允了,“帖子就從你殿中下吧,禮部忙著大典的事,是顧不過來的。至於你想請誰,也由著你去吧。”
漱鳶連忙笑著起謝過,又陪著父親說了些己話。
待陛下走後,笑著跌坐回案幾旁,興致地抬聲了句蓉,“去將花箋紙取來,冬鵑備筆墨,我要親自寫帖子。”
一向覺得公主不想出降,如今卻積極張羅起相看駙馬這事,蓉冬鵑麵麵相覷,也不好多言,下去依次辦了。
宴會的程度盡量安排得閑適一些,相看為輔,熱鬧為主。
投壺,箭,雙陸,琴曲,隻要是玩的看的,全都安排上。
千金難換開心,場失意,隻能從旁的找點樂子。
正因一向如此善於排解悲傷,所以才在外頭博了個風雅奢靡的名聲。
長安城中有名的仕族之家都收到了印著牡丹花瓣的箋紙,裝在灑金的信封中,上頭是墨娟娟寫的邀請的句子,詞藻溫宜,還散發著淡淡花香,格外別趣。
永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,連帖子都寫得這般有調。
長安仕族好風雅,有公主如此,更心之所向,皆盼著五月初三那天宴。
不過相看駙馬是相看駙馬,課業是課業,兩者不衝突,所以依舊按時往弘文館去了。
一進門,果然見房相如沉著臉,坐在那等候已久,閉著薄像一尊石佛似的,寬大的廣袖隨手臂展開於案上。
他兩手撐扶著,目不轉睛地看著進來。
難得,房相如一臉不悅了。
先一愣,然後溫和閑散地咯咯一笑,提衫漫步徐徐走近,一路餘瞥見他跟隨而來的視線,猜也猜出他極大的不滿。
不過宰相肚裏能撐船,即便再氣,也得做鈍刀子割的脾,怎麽能先跳腳呢?
漱鳶整理好擺,抬頭對上他的視線,如星如月,純稚道,“怎麽,今日朝堂上有人惹房相不高興了嗎?”
心裏當然知道他為何神不佳。不就是請帖的事麽。
請函給了他的義子宋洵,卻沒給他,換誰誰都尷尬。好歹是師生一場,這點麵子都不給,怕是他真的難了。
房相如麵無表地將花箋拍在桌上,頷首道,“這是何意?”
漱鳶一臉好脾氣的模樣,探看了一眼,不溫不火道,“我要出降了,打算相看京中好樣貌的郎君。房相的義子宋洵我瞧著也算清俊,所以也一並就邀請了。”
所以是這般擅長戲弄男子的人嗎?上次在春日宴上,順水推舟推辭宋洵的人不也是?
他冷了眉眼,複道,“聽聞公主從三省六部中請了不人做賓客,侍郎之子、書令史…難道還不夠嗎?何必再上看不上的人去?”
抬袖笑,唯一看得上的人就是你,你又不想去,現在又是哪門子悶氣?
至於請宋洵,自有的打算。
房相如把花箋往那邊一推,淡道,“這張收回去吧,臣替他請辭了。”
漱鳶拿鬱悶的眼神斜睥他,“你還要我怎樣?招你做皇帝婿,你不願意;招你兒子也不可以嗎?”
做不妻子,就要做他的……這是拚死也要房家門。
房相如寒心了,也不知被說得了哪扇敏[gǎn]的窗,隻覺得涼風颼颼地往心裏灌,終於,緩緩道,“臣無能,公主的課業臣是不會教,也教不下去了。明日臣就請辭陛下這差事,要罰要罷,自便。”
“所以房相為什麽不高興呢?你要是也想觀宴,我再寫一封請柬就是了啊。”
說得依舊是無辜的,甚至有點不知所措,好像被誤會、被曲解了似的……裝得樣子可真他暗恨。
對他示不,就要拉他義子下水。
難道,非要上演父子相奪的戲碼,才滿意嗎?
房相如抬手別多想,寬宏大度道,“公主吉隆之喜,臣高興,臣當然高興了!容臣事務繁忙,五月初三就不去了,請柬也不必勞煩複筆。”
往前移了移,撐頭仔細端詳著如峰如雲的眉眼,字字疑道:“我聽你的話了,你真的高興麽,怎麽瞧你毫無喜?”
“臣是…喜怒不形於慣了。”
他垂著眼看著那張忽然湊過來的臉,一時怔住,桃腮杏目,明奪目,他不敢直視。
然後別過臉,淡漠著聲道,“臣好歹也是公主的師,最後再告誡公主一句,選夫如選賢,切勿被皮麵蒙了心。”
泠泠笑了聲說知道了,然後轉把他一個人丟在那,自己離去。
臨了,扶著門框偏頭,不忘冷冷撇下一句:“等到出降那日,還等著你親自為我做宣旨呢……”
五月初三是個好日子,端午前夕,公主花宴,門外一大早就排了隊等著進宮。
可惜,外頭熱鬧得很,中書省卻人丁寥落……
書簽
作者有話要說:
謝追文!
最近在準備章,所以這幾天會寫得慢了。請繼續關我到下周的章。
這一章求個評論吧,發紅包彌補一下等文的小可吧~
截止到明天中午12:00~
第25章
房相獨坐在案幾旁,將文書和大典的事徐徐看著,朝一旁喚聲道,“白令史,你將此份記錄分抄給本省的幾位侍郎審查,然後一並直接由尚書省下去辦。”
承上決策是中書省的事,跑去辦是尚書臺的事。
這就是他與竇楦的默契之了。
為者,總要有一兩個同心的同僚。房相如作為一國之宰,獨善其久了,旁人對他也隻是全心地恭敬敬仰,不敢與他開懷暢飲那般無所顧忌。
除了竇楦,彼此知道幾斤幾兩,辦起事來,也好互通有無。可旁人隻看得到宰相不茍言笑,自然也都畢恭畢敬地收斂著。
說是迎使臣的大典,其實朝野上下都搞得像要打仗了似的急張拘諸。突厥財,高祖以財求和久了,其胃口也越發的大。能否翻盤,就看陛下這一朝了。
他臨了又補了一句,“單獨送去給崔侍中一份……”門下的人自然要先過目一遍,形式不可。
抬頭,才發現抱袖而來的卻不是白令史,房相見此人有點眼生,不由得疑幾分。
然後聽對方趕歉意地張道,“房相……在下是省中新來的主事……今日是五月初三,大部分人都去永公主的花宴了……所以,人手不夠……您看這……”∮思∮兔∮網∮
房相如哦了聲,一忙起來,倒忘了李漱鳶那回事了,於是點著頭複道,“也對。今日公主行宴……這樣吧,你將此事由陳舍人去辦。”
那頭卻蔫了聲,窘上頭,隻聽蚊子似的應道,“陳舍人家的郎君收了雙份帖子,所以他也一同陪著去了。”
房相如合上書箋,這倒是可笑了。
找誰誰不在,誰誰不應。還怎麽幹活?
宰相冷了臉,把筆往桌上一放,著空空闊闊的中書省頗為無奈,偏頭又問了幾個人,才知道要麽是人家本人被邀請了去,要麽就是與自家兒子一同赴宴。
抬眼看過去,案桌落落寥寥,隻有幾個侍埋頭打掃著。
屋外晚春明,穿堂風一過,幔帳浮,此和荒院似乎沒什麽兩樣。
明明是的花宴,卻將他手底下的人零零散散地請走,他今日就算想忘我地忙碌,也無法集中心緒投於事務中。
不得不說,有時候可真是會氣人得很,專挑七寸下手,人無可奈何。
風吹帳滿,帳後似乎有人影,房相如忽然想起那夜的不可言之事,月盈盈,他拉著的手穿過正堂……那日也是躲在那個地方!
“誰在那!?”他不由得口而出,聲音然在大殿,有約的回聲。
探仔細著,才在幔帳開的時候,發現原來隻是上了年歲的老主書,在後頭虛寐著眼懶瞇覺。
他慢慢鬆了口氣似的,然後長歎一聲,全朝憑幾靠過去,扶額不語。
一旁侍奉的年輕主事,見宰相臉上約有失之,不明所以,殷切道,“要不然在下現在就將白令史回來!”
他隻是抬手說不必了,靜默一陣子,與那人吩咐幾句,然後自行卷起一桌子的文書,往尚書省去了。
自南邊建福門出,順著舊皇城的城繼續走,再自延喜門,至長樂門下就到了尚書省。
六部照舊例留在太極宮辦事,而中書門下兩省皆為皇帝侍,所以在陛下遷大明宮之時,也一並跟了過去。
房相如很久沒來這邊了,走在長街甬道上,楊柳依依,竟生出一種懷古傷的錯覺。
大概是春逝總人有點惆悵,一向忙碌的六部也顯得有點無趣。
宰相負手握著一遝案牘踏殿中省,迎頭就撞見了竇楦。
“房六?你怎麽來了?”
竇楦正握著上諫抓頭冥想,見門口有人,竟然是破天荒的來客,扯聲問道,“你沒去公主的花宴嗎?”
房相如四下看過去,六部的員井井有條,倒是還有人做事,於是收回目悠道,“我湊那個熱鬧作甚,年輕人的玩樂罷了。”說著,將案牘給他,道,“這幾卷你看看,然後依著辦就是,陛下也得看過了。”
竇楦長籲,“你這不忙的,倒沒興趣;我這想去的,卻也沒空。”
房相如疑聲,“如何?你也被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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