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昭箍住瑟瑟的胳膊驟,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合攏,攥拳。
瑟瑟彎起胳膊,將他的手指一掰開,道:“阿昭,我知道你生氣了,你隻有在跟我生氣時才會沉默,才會安安靜靜地聽我說話。”
他的手指繃,骨節凸出來,森然發白,如鐵鑄的般,瑟瑟本掰不。但不死心,仍舊挑著他的指尖試圖把他的手掌平開。
邊用勁,邊說:“你和母親都是一樣的人,明且強勢,認定了事本聽不進去別人的話……更加不會聽我的話。從小到大,我們一旦有什麽矛盾,多數是你來哄我,做一點點退讓,可最終妥協的永遠是我。但這一次不一樣,這是我們的終大事。”
著地上沒來得及清掃的稀疏落花,輕聲道:“我是個膽小、得過且過的人,先前雖然被這夢嚇得魂不守舍,但你借八舅舅和沈暘來嚇我,我一害怕就答應婚了。事後我又怨恨自己,特別是看見父親,想起小時候他和母親的爭吵,及至最後離開,我心裏更加害怕我們會步他們的後塵。”
“阿昭,我向來幹脆利落,我恨了這般反複纏黏的自己,可是你仔細想想,這原本就不是我自己做的決定,是你和母親把我過來的,我的心總飄著,我做不到閉著眼睛走路,我心裏害怕!”
說到激,猛然使足力氣,沈昭那握的拳頭竟真讓掰開了。
春風舒緩,花枝搖擺,飄來縷縷清馥香氣。
沈昭將鬆開,指腹上移想要搭的脈,猶豫頃,卻是放棄了,隻握住的手,著的眼睛,容認真地道:“瑟瑟,我要問你一個問題。”
瑟瑟點了點頭。
“你我嗎?”
方才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話,讓沈昭倏然清醒了。
長久以來他都忽略了一件事,一件至關重要的事。
他一心一意想要迎娶的姑娘,是否如他傾心相許。
瑟瑟的手微,陡覺腦子一片混,視線遊移不定,咬著下,猶豫地看向沈昭。
兩人太過悉了,從時相伴到談婚論嫁,一切都是極其自然的事。仿佛走在一條早就指定好的路,兩側有人不停催著他們快快走,催促得太急,讓從未正視過自己的心。
,抑或是不?
從五歲那年第一次進宮,宋貴妃便對疼有加,和阿昭總是玩在一,形影不離。沈晞和沈暘但凡敢過來使壞,仗著自己母族強勁欺負阿昭,瑟瑟必打得他們哭爹喊娘。
是姐姐,在最弱小無依的年華,牢記著要保護弟弟的使命。
後來,宋貴妃去世,阿昭在深宮中飄零無依,瑟瑟亦不離不棄地陪在他邊,給他彈宋貴妃生前常彈的曲子,哄他睡覺。
在宋貴妃剛離世的時候,阿昭的一度變得乖戾暴躁,總是將膳房送來的飯菜打翻。瑟瑟便挽起袖子,按照宋貴妃留下的食譜,親自給他做食,為他磨練廚藝,為他平喪母的傷痛,伴著他在那冰冷殘酷的深宮裏一年年長大。
漸漸的,他不乖戾了,也不暴躁了,隻是不許的邊出現旁的男人,但凡與他之外的男人走得稍微近些,放在別人上的目比他多,他就要與鬧,兼施,得妥協讓步。
這個世上從未有一個男人如阿昭這般,自小便占據了那麽多的力,在最初的最初,從未想過,除了阿昭,還能嫁給誰。
可是,這是嗎?
這是件頂重要的事,可他們竟糊塗至此,都快要把彼此到懸崖峭壁了,才想起來討論這個問題。
沈昭看著黛眉深蹙,為難不語的瑟瑟,眼睛一點點黯淡下去。
瑟瑟忙反握住他的手道:“阿昭,你別傷心,你等等,讓我想清楚了再告訴你,我不能騙你啊。”
沈昭凝著的臉,低眉沉思了許久,終於下定決定,道:“明天我來接你,我們把這些事徹底做個了斷。”
話音甫落,忽傳來一陣窸簌聲,極細微輕小,瑟瑟甚至都沒聽到,但沈昭耳力極佳,厲眸轉向牆角,冷聲道:“誰在那兒?出來!”
一陣寂靜,沈昭將手上腰間佩劍,聲音愈發森寒:“再不出來,孤就不客氣了。”
又是短暫的寂靜,人影一晃,溫玄寧踉蹌著從牆角後走了出來。
他雙手高舉,討饒道:“別不客氣,我……”
沈昭見是他,眉眼冷,滿腹積鬱像是一下子被點燃了,正要發作,見溫玄寧地又退回牆角,使出吃的勁兒把他爹拽了出來。
溫賢滿臉嫌棄地往外拉自己的袖角,怒道:“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,這點小事你自己擔了能怎麽著?這……”
他一抬頭,看向沈昭,陪著笑道:“這個……瞧瞧我這做長輩的,也不是故意聽,那個……殿下別往心裏去。”
沈昭定定地看著溫賢,看了片刻,驀地,鬆開瑟瑟,穩步上前,端起袖子十分標準地朝溫賢行晚輩禮,笑得春風和煦:“姑父說哪裏話,您是關心我們這些晚輩才會來聽,我哪能那麽不識好歹。”
瑟瑟愣怔地看著沈昭的換臉神技,被他驚得半天說不出話。
卻見溫潤有禮的太子殿下又去招呼溫玄寧,著他的頭,十分和藹道:“你可能不知道,我脾氣最好不過,平日裏跟玄寧打鬧慣了,這些都不當事的,是不是,寧兒?”
溫玄寧被他惡心壞了,恨不得抖落一地皮疙瘩,心道:我敢跟你打鬧?我怕是不要命了。
好歹是太子,能不能別這麽裝!別這麽不要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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