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點頭，踩著短靴蹬蹬地往裏邊跑，跑了幾步又回頭喊，“秋月最好，下回給你買首飾啊！”

秋月看著那個蹦了幾步就不見的影，含著點笑搖了搖頭。

已經跑出去的沈辭當然不知道背後的秋月是什麽反應，在門前剎住步子，慢悠悠地走進去。

一進門先看見的是阿娘宋氏，眼睛往邊上轉轉，再看見的就是表妹宋瑤。桌上茶盞和茶點都端端正正地擺著，顯然就是在等這個人。

沈辭一看這個架勢，心先涼了一截，心說自己怕是要完。

第2章姻緣

沈辭稍作猶豫，決定先發製人。

看向宋瑤，了袖子，然後一拍腦門，調整出一個真實懊悔莫及的表：“哎呀，我忘了給瑤瑤帶珍玉堂的簪子了！你等著啊，我這就去買。”

“啊？”宋瑤愣了愣，一看沈辭的樣子，旋即會意，隻點點頭，“是、是有個簪子要你帶……你慢點走。”

“沒事沒事，你的簪子要。”

一套話和一套作配合得天無，沈辭轉就抬往外走，後的宋氏卻早就看穿了兒和侄的把戲。

宋氏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一旁的矮幾上，茶盞落桌，不輕不重的一聲。的聲音悠悠響起：“給我回來。”

“阿娘……”沈辭剛抬起的僵在離地幾寸的地方，人也僵地轉過頭，“我還得給瑤瑤買簪子呢。答應的東西總不能就這麽不算數吧。”

“明兒再買，買不到就讓珍玉堂現做，隔幾日再去取。反正近幾天不過節不赴宴，用不著。”宋氏也不穿，直接把沈辭能說的話全部堵死，語氣還是慢悠悠的，“回來，給我坐下。”

沈辭隻好轉回來，在宋氏看不到的位置撇了撇，一擺在矮幾邊上坐下，再抬頭時一臉甜笑：“阿娘，什麽事兒啊？”

宋氏一看兒一臉的笑就沒脾氣，正想開口說事，轉念想到沈辭先前坐下的作，又皺了皺眉：“你剛才怎麽坐下的？”

“就這麽坐的啊。”沈辭莫名其妙，站起來又演示了一遍。

宋氏一看這個擺的作就來氣，連帶著看沈辭上的翻領胡服也來氣：“你看看你，穿的這是什麽服，哪有個兒家的樣子。我有時候都不知道從我肚子裏出來的是個小娘子，還是個小郎君。”

“我是孩啊，但是律法也沒規定孩不能穿胡服呀。街上穿胡服的娘子可多了。”沈辭不和宋氏爭，張開雙臂讓宋氏看，帶了點撒的味道，“何況胡服方便又好看，阿娘也穿嘛。”

“穿什麽穿，沒個正經。”宋氏抬手一沈辭的腦門，“我是看不懂現在的小娘子，好端端的，穿得像個小郎君做什麽。”

沈辭捂住被的地方，警惕阿娘再自己：“郎君能做的事，娘子怎麽就做不得了？”

“郎君能科舉，娘子能科舉嗎？”宋氏平沈辭胡服上的翻領，“阿娘不是要鎖死你，但兒家還是規矩些好。”

“先秦諸子，漢賦晉文，我都學過呀，也不一定比外邊的郎君差。”沈辭小聲地說，“倘若是天後那時候，說不定還能考中呢。”

宋氏一聽兒提到天後，神一變，原本還有幾分的調笑味道一掃而空，手一拉沈辭，嗓音也得低低的：“你還敢提天後？不知道外邊是怎麽說天後的嗎？這話在阿娘麵前說說也就罷了，倘若讓你阿耶聽見，看他會不會教訓你。”

外邊是怎麽說天後呢？就算天後在位時國泰民安繁榮富庶，死後也還位於李家，但提及時更多的還是帶有貶斥和嘲諷的話。

因為是個人，“牝司晨”“竊窺神”的罪名就這樣烙在的名字上。

想到這裏，沈辭無聲地歎了口氣，麵上倒沒什麽表現，仍是一臉微笑。也不和宋氏爭這個，雙手環過宋氏的手臂輕輕搖晃：“對不起，是兒不好，兒不說這個了。”

“阿娘這輩子隻生了你這麽一個孩子，你阿耶疼惜阿娘，也疼惜你，這才不納妾不扶通房。阿耶阿娘這輩子別無所求，隻求你能平安幸福。”在宋氏眼裏，兒終究還是個孩子，沈辭這麽一撒，心就了，“你啊，若是能學學你瑤瑤表妹三分的端莊溫，阿娘明兒就上清涼寺還願去。”

在邊上端莊溫地坐著卻莫名其妙被點名的宋瑤：“啊？”

“清涼寺多遠啊，舟車勞頓，還要辛苦阿娘多不好。”沈辭趁著宋氏不注意，向著宋瑤遞了個眼神。

宋瑤接收到沈辭的眼神，也接了句話扯開話題：“姑姑這麽說，我倒也有些不好意思。溫端莊說不上，我隻是有些悶罷了。我瞧著阿活潑爽快，子比我討人喜歡。”

“胡說什麽。”宋氏握了握宋瑤的手，“你自養在我邊，所幸你是這個模樣，倘若也像阿那個樣子，我都不知道將來怎麽去見兄嫂。”

“阿耶阿娘去得早，若不是姑姑，恐怕我如今……”到底是十幾歲的小娘子，宋瑤提到父母也有些傷心，忍住心頭酸，“姑姑別說這些。”

“我是不好，但瑤瑤養得好嘛。”沈辭一看宋氏的樣子，趕在上認了，“阿娘可要好好替瑤瑤挑夫家啊。”

宋瑤一聽沈辭的話，剛剛生出的酸散了，臉上立馬騰起紅暈。看了沈辭一眼，又低下頭：“你可別說這種話。”

“瑤瑤賢淑聰慧，夫家用不著擔心。”宋氏拍拍侄的手安，又把話頭拉到了沈辭上，“倒是你，我急死也找不著願意娶你的人。”

宋氏這話倒是真的，沈辭量高挑纖細，長得不差，家世也不差，偏偏長到了十七歲還沒人敢來提親。倒是有世家琢磨著要不要求娶，嚇得家裏的郎君負荊請罪，說隻能同沈辭做兄弟，若是娶回家做夫人，恐怕是要折壽。

沈辭也不惱，婚姻於而言實在不是什麽必需品，笑笑：“別急嘛，這得看緣分。”

“阿不怕找不著好夫君。”宋瑤也笑笑，寬姑母，“再等等也無妨，平樂公主二十歲才出嫁，阿還有三年呢。”

“能和平樂公主比嗎？”宋氏並沒有覺得寬，反而更憂心忡忡，一愁就想起了事，“你今天在朱雀大街可有遇見什麽？”

遇見什麽？那可真是太有了。

沈辭想了想，把遇見醉酒縱馬孫大郎的事吞了回去，忍住了沒在阿娘麵前罵他，含含糊糊地說：“也沒什麽，就是人啊。”

“街上可不就是人嘛。”宋氏辨了辨兒的神，看不像瞞什麽，低聲慨，“果然靠不住……”

沈辭敏銳地聽見宋氏的低喃：“什麽靠不住？”

“也不瞞你。先前我去清涼寺求簽，看看能不能給我的兒求個姻緣。”宋氏歎了口氣，“簽是求到了，解簽的師父卻見不著，我拿著簽文在寺外等候，遇見個遊方的道長，說是能替我解簽。”

“然後他解簽說，我的姻緣在朱雀大街？”

頂著沈辭難以置信的目，宋氏輕輕點了點頭。

沈辭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呼出去，平複一下心：“行吧。我說阿娘平常總覺得我在家裏好，免得惹事，怎麽突然趕我出去，還去朱雀大街。”

宋氏篤信佛教，聽道士的話還是頭一回，也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唉，阿娘也是急昏了頭。”

“阿娘是為我好嘛，不算昏頭。”沈辭笑地撈起宋氏的麵子，“如果阿娘願意的話，我明兒還去朱雀大街。”

宋氏看著兒的笑，總覺得有些古怪，轉念一想，能出門去朱雀大街就相當於能在長安城裏遊逛，可不是遂了沈辭的意。慨一句真是關不住這個兒，點點頭，又端起茶盞，轉頭和宋瑤說話去了。

宋氏對沈辭的一腔母不假，但相比兒，宋氏還是和宋瑤這個侄更有得聊，宋瑤也更符合宋氏對孩的期。兩個人聊了起來，沈辭從矮幾上了幾個茶點，悄悄地溜出了門。

門裏的天一直聊到快晚膳時才算是暫時停了，宋氏喜歡洗手作羹湯，自然去了廚房裏看著。宋瑤看著丫鬟收拾好茶盞盤子，才提著擺出門。

沈辭就在門口等著宋瑤出來，一見就招了招手：“瑤瑤，這裏這裏。”↑思↑兔↑網↑文↑檔↑共↑↑與↑在↑線↑閱↑讀↑

宋瑤莫名其妙地走過去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有東西給你呀。”沈辭把抄在懷裏的盒子遞過去。

宋瑤接過盒子，拿在手上看了看。木盒扁而略長，放在手裏有些沉，蓋子上燙著店鋪的紋樣。

宋瑤了那個燙出來的紋樣，有些驚喜：“珍玉堂？”

“對。”沈辭也不賣關子，“打開看看？”

宋瑤知道沈辭的子，不和推，一手托著盒子，一手就開了蓋。

盒子裏居然真的放著一支簪子，黑檀木的質地，潤膩，雕工湛，簪頭上刻著層疊的梨花，梨花的花蕊由細小的珍珠攢。簪子看起來不算華麗，但勝在致，看著清新秀麗，恰巧搭宋瑤平常的打扮。

“這……”宋瑤心裏喜歡這支簪子，卻不好直接收，“太貴重了吧？”

“一支簪子而已，有什麽貴重不貴重的。太貴的我也買不起啊。”沈辭說，“原來還有對珍珠耳墜，我瞧著也特別適合你，不過我帶出去的錢花得差不多了，隻夠買這個簪子。明日再去買耳墜送你。”

宋瑤看了看簪子，合上蓋子：“這簪子我收了，耳墜……就不必了。不用破費。”

“一支簪子、一對耳墜就能讓我破，那我也太慘了。”沈辭笑笑，“真的不貴，放心吧。”

宋瑤還有點猶疑，這時秋月匆匆地過院門過來，到兩位娘子邊屈了屈膝，對著沈辭說：“娘子，有信來了。”

“收著，我過去看。”沈辭吩咐完，轉頭和宋瑤說，“我先走啦。”

沈辭跟著秋月離去，過院門一拐彎，人影就不見了。

宋瑤仍然站在遠地，手裏地著那隻盒子，得骨節都微微發白。

第3章玉聲

第二天一早，沈辭打扮好就出了門，照例穿的還是翻領的胡服，腰上纏著馬鞭。

先前是趁著宋氏不注意溜出去，如今是奉命出門，整個人都不一樣，發自心地自由自在。樂顛顛地在西市玩了一圈，吃的喝的都嚐了一點，買下了昨兒沒買的那對珍珠耳墜，順便給家裏玩得好的幾個丫鬟也各帶了點小首飾。

買在西市，食在東市，快到飯點時沈辭意思意思沿著朱雀大街走了一段，腳下一拐就去了東市的近水樓。

近水樓這個名兒起得有點像腦子進水，實則取的是“近水樓臺先得月”的意思，菜繁多，味道又好，有錢沒錢都能在樓裏一頓，故而生意一向好得嚇人。

沈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