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三點,長歲把胖子留在外麵,自己拎著背包一個人進了別墅。
房子裏那種冷的覺減弱了,氣的濃度降低了很多。
長歲關上大門,把大廳裏的窗簾全都拉上,隔絕了外麵的所有亮。
別墅裏變得昏暗森。
長歲不不慢地拿出香爐,接著從背包裏掏出一張符紙,隨手一揮點燃後就丟進香爐裏,再從背包的最深,掏出一個小瓶,拔開塞子,一常人聞不到的香味頓時幽幽飄了出來,倒出一滴鮮紅的滴進香爐裏燃燒的火焰裏。
頓時,那幽香在整個房子裏散發開來。
長歲又點燃一支香。
這種香跟在那種紅白喜事鋪子裏賣的香外表上看不出區別,但是卻是獨家發明特製的,裏麵加了能夠喚醒惡鬼神智的東西。
長歲盤坐在地上,靜靜地等待著。
沒有鬼怪能拒絕的香味。
一層灰霧逐漸在客廳的天花板上凝聚、盤旋。
香爐裏點的香,煙霧筆直上升,一直升到天花板,緩緩地融到那層灰霧裏。
“林玉,你癡心枉付,被自己的丈夫欺騙,更是被他所害,深埋在地下三十多年,怨氣使你化為厲鬼。現如今你和你兒的骸重見天日,真相大白。害你的元兇也已經死了,他雖然晚年信佛,又做了很多慈善,但還是抹殺不了他犯下的殺孽,下了曹地府,也是要十八層地獄的。”
“而你,被怨氣裹挾,害死無辜之人,地府後,也要下地獄。但你的兒,還可以轉世投胎,如果你執迷不悟,隻會讓和你一起墮地獄,千百年都要在地獄中刑,不得轉世回。”
長歲神平靜,沒有什麽人味的聲音有些冰冷的聲音在房子裏回。
知道,林玉能夠聽到的話。
接收到了林玉的記憶。
清楚的知道林玉的怨氣除了自外,最大的怨氣,是因為的兒。
知道兒是被周世正生生活埋的,若不是這鎮魂陣實在太厲害,將的怨氣磨去大半,隻怕早已化作厲鬼,神智全無,而現在雖已經化作惡鬼,卻尚有一神智,也是因為對兒的意和執念。
空曠的房間沉寂良久。
天花板上傳來人充滿痛苦的聲音。
“我怨氣難消,咽不下這口氣。”
“你為了這一口怨氣,甘願讓你的兒跟著你一起墮地獄嗎?”長歲問道,聲音緩了緩:“還有你的父親,他直到去世前都沒有放棄尋找你,他死後,魂歸地府,也許此時正盼著你們母下去與他團聚。”
長久的沉默。
長歲輕歎一聲:“林玉,不要再執迷不悟了。我會幫你向地府陳,幫你消除一些罪孽,讓你能早日回,重新做人。”
良久,天花板上盤旋的灰霧開始湧,逐漸凝聚,漸漸化出人形,從長歲頭頂上飄落下來。
林玉母兩都顯出了人形,落在長歲麵前。
林玉穿著臨死前的那條白子,手裏牽著的兒,生的一副清秀溫婉的長相,長發披肩,看起來是一副脾氣很好的長相,事實上也的確是,在外界看來,和周世正是一對恩夫妻,而在看來,也同樣是的,發現被丈夫欺騙那一天,是人生中唯一一次歇斯底裏的失態,也是最後一次。
而被牽著的小孩兒,穿一條碎花,白可,很難想象,周世正是怎麽狠下心,把活活埋進那漆黑的地底下的。
牽著媽媽的手,滿臉天真的看著長歲:“姐姐,我們會死掉嗎?”
長歲站起,彎下腰,眼睛彎了彎,平時冰冷的麵孔此時看著有幾分和藹可親:“不會哦。”了小孩兒的頭:“等到了地府,你就可以見到外公了。”
小孩兒立刻驚喜的看向林玉。
林玉那雙黑毫無亮的眼睛裏此時閃爍著溫的波,輕輕點了點頭,然後看著長歲,問道:“我的兒,真的不會下地獄嗎?”害怕兒被牽連。
長蘇點頭:“我向你保證。”
說著,用黃紙現寫了一份陳書,投還在燃燒的香爐中,被火焰吞沒後,出現在了林玉的手中。
“到時你可以把這份陳書給判。”
林玉對一笑:“謝謝。”
自知自己害了人命,做好了為此贖罪的準備,隻想著自己的兒能夠投胎轉世,重新做人。
長歲從背包裏拿出一張黑名片,丟香爐中。
名片燃燒殆盡的時候,線昏暗的大廳突然憑空出現一個個小點懸浮在空中,接著,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仿佛也跟隨著這些小點憑空出現在了大廳裏。
長歲愣了愣,看著他:“你怎麽穿這樣?”
地府的鬼差以前都是黑袍飄飄,突然穿這樣,長歲差點沒認出來。
他那頭長頭發也剪短了,看起來十分幹淨利落,口還佩戴著一個銘牌,上麵寫著一串數字。
黑西裝男人麵無表:“地府的形象改革。”說完,就拿出一個黑筆記本,一副不想和長歲多聊,公事公辦的冷峻麵孔。
對完生辰八字,黑西裝男人合上黑筆記本:“我帶走了。”
“等等。”長歲笑瞇瞇的說:“看在我又幫你完了一項業務的份上,你也幫我一個小忙吧。”
男人看一眼:“說。”
長歲說:“等到了地府,你幫我安排林玉母和林玉的父親見上一麵。”
男人皺眉:“父親死了幾十年,早就回轉世了。”
林玉立刻麵失之。
長歲角一翹:“你別騙我,現在地府投胎都要排隊搖號,要想回轉世,哪有那麽快?”
男人角微微了一下:“等我回地府查檔案,如果沒有,我會安排的。”
長歲轉向林玉:“你放心,他看起來不像好人,但其實人還不錯。”
林玉有些尷尬的笑笑。
男人:“……”
“走吧。”他對那對母說道。
林玉對長歲激的一笑,聲說道:“謝謝你。”
長歲角微微上揚了一下。
小孩兒牽著媽媽的手,衝笑著揮揮手:“姐姐再見!”
長歲微笑著說:“再見。”
男人格外的多看了一眼,然後帶著母兩,憑空消失了。
那些點也漸漸消失。
香爐裏的火終於熄滅。
香也燃到了盡頭。
別墅又恢複了平靜。
……
長歲拎著背包院子裏走出去,發現秦一川也在。
秦一川一看到長歲,立刻站直了,下意識去看的脖子,發現用巾遮住了。
胖子一路小跑過來接過手裏的背包,然後問道:“怎麽樣?”
長歲說:“都解決了。”
秦一川鬆了口氣,然後說:“一起去吃個晚飯吧。”他看著長歲,烏黑明亮的眼睛裏帶著藏不住的期待和生怕被拒絕的小心翼翼:“我請客。”
長歲想到胖子昨天在車上說的話,覺得有點道理,於是點了點頭:“走吧。”
秦一川沒想到答應的那麽快,居然有些寵若驚的覺,開車的時候,心都有點雀躍。
胖子在車上也是直誇長歲開竅了。
……
吃飯的時候就是胖子和秦一川在說話。
長歲隻是埋頭吃飯,看著特別的斯文安靜。
秦一川不時的看幾眼,想跟說話,又怕被用那種冷冷淡淡的語氣堵回來。
這在秦一川過去的人生裏,簡直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況。
胖子在,場麵倒不會太冷清。
聊著聊著。
胖子對秦一川的稱呼從“一川”變了一口一個“小川”。
秦一川也應胖子的要求開始他胖哥。
秦一川狀似不經意,實則醞釀很久的問長歲:“你怎麽不吃蝦啊?不喜歡吃嗎?”
他認識的孩子一般都喜歡吃蝦,知道吃的多,他特地點了三斤蝦,但一隻都沒過。
胖子說:“哪是不喜歡吃,是懶得剝殼。”
秦一川哦了一聲,然後開始默默地剝起蝦來,剝出來的蝦仁用一隻幹淨的碗裝著,他一邊聊天一邊剝,不一會兒就剝了小半碗,然後把碗推給長歲。
長歲看了看那小半碗剝出來的蝦仁,抬起頭看他。
胖子也愣了愣,表頓時有些微妙。
秦一川立刻尷尬的解釋道:“我媽也不喜歡剝蝦,我在家經常給剝,現在看到蝦就忍不住想剝,就順手剝了一點。”
長歲說:“謝謝。”然後就把碗拿過去一口一個吃的很香。
秦一川看吃自己剝的蝦,有種莫名的滿足,角控製不住的上揚:“不客氣。”
這頓飯吃的還算愉快。
秦一川說了請客,胖子也就沒搶著買單。
走到門口,胖子突然說要上廁所,又折了回去。
大廳裏就剩下秦一川和長歲。
秦一川低聲說:“對不起。”
長歲轉過頭來看他。
秦一川那雙幹淨又清澈的小鹿似的眼睛看著長歲,認真的說:“你說的對,這世界上的所有東西,不是靠自己的常識就能下定論的,之前是我對你這個職業有偏見,才會針對你,對不起。”
“還有……”他接著指了指自己脖子的地方示意:“對不起。”
長歲盯著他看了半晌,最後隻是略顯冷淡的點了點頭,嗯了一聲,然後目越過他,看向從洗手間出來的胖子:“走了。”
看著頭也不回離開的長歲,秦一川有些無措的站在門口,心有些失,本來以為他道歉了,長歲對他的態度就會有所轉變,結果現在看起來,好像一點都沒有。
好像是真的討厭他……
……
然而事實上,長歲對秦一川的緒並不是討厭,而是純粹的嫉妒。
他的人生仿佛沒有任何的暗麵,耀眼又明亮。
連道歉都那麽赤誠坦。
看到他,長歲就總忍不住生出些自憐的緒來,不喜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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