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換掉了婚服,穿了件靛青的宮裝,窄領廣袖,白日還是高高束起的馬尾,現在卻都拆了開來,梳於腦後,綴了個蓮花型的銀扣。
瞧起來又了幾分,蕭晴蘭不了心口,心跳得飛快。
步溪客跟隨著他父親在外間跪坐下。
等都席了,於嬤嬤將簾籠卷起了一些,卷到齊腰高度後,悄悄退於一旁。
傅尚書道:“今日將軍失禮,驚到殿下,特來賠罪。”
有簾隔著,蕭晴蘭睜著眼睛肆無忌憚看著步溪客,他垂著頭,但蕭晴蘭約覺得,他正在笑。
蕭晴蘭慢吞吞說:“雖有失禮儀,但並無逾越之……將軍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步固麵容嚴肅,行了個拜禮,道:“殿下寬宏。”
步溪客也微微傾了傾,抬眸看向蕭晴蘭。
即便隔著簾子,蕭晴蘭也覺到了他灼熱的目。
蕭晴蘭迎著他的目,臉頰發燙。
步溪客突然開口道:“風起緣結,難自已。並非臣有意失禮,是殿下花容……無法不令臣心。”
步固低聲嗬斥:“快給我閉吧。”
傅尚書抬頭天。
蕭晴蘭展扇垂眸,於嬤嬤道:“駙馬應知,發乎而止於禮。今日駙馬此舉,又與匪徒何異!”
“嬤嬤。”蕭晴蘭示意不要再說,於嬤嬤答了聲喏,傾一禮,不再言語。
於嬤嬤敢如此說,步溪客顯然很是驚奇,蕭晴蘭看他蹙著眉,探究的目移到了於嬤嬤上,停留了片刻,又回到了上,見也看著自己,勾一笑。
蕭晴蘭連忙垂眼,雙手拍了拍臉頰,正燙得很。
之後,傅尚書又讓將軍夫人和那個小皮猴來見禮。
等都問完,於嬤嬤道:“將軍府上,可還有親眷,為何不前來見禮?”
步溪客答:“家人都在。”
於嬤嬤愣了愣,又問:“側室偏支,可有來的?亦可上前來見禮。”
步溪客笑答:“無。”
“府妯娌,二房三房亦可。”
步溪客回:“有小叔,兩年前殉國。有舅舅,姨母,四年前戰死沙場。”
於嬤嬤一怔。
步溪客隔著簾籠看向蕭晴蘭:“因年紀尚輕,皆無婚娶,亦無後人。”
他的家人,全都在這裏了。
父母雙親和他這個才六歲的小妹。
蕭晴蘭抬起頭,聲說道:“將軍驍勇,福澤深厚,定能長命百歲。”
不知為何,眼淚蘊滿了眼眶,心中微微酸。
“多謝……殿下。”步溪客輕笑,“定不負殿下所願。”
見禮結束後,其餘人先行離開,步溪客留了下來,直跪坐在廊下。
於嬤嬤又卷高了簾籠,展開婚旨念了,放於托盤中,讓鶯歌給步溪客送去。
鶯歌雙眼發亮,攏了頭發,將托盤雙手遞給了步溪客,還說了句:“駙馬請。”
步溪客點了點頭,眉梢滿是笑意,撈起婚旨,看向蕭晴蘭,笑答:“謝陛下賜良緣。”
於嬤嬤道:“既然駙馬接了婚旨,就該照規矩來。”
步溪客挑了挑眉。
又是這倆字。
這一日,快要把他二十年欠下的規矩全聽了個遍。
於嬤嬤說:“每月逢五,駙馬前來府中侍候,十五則需留下過夜。今天不到日子,駙馬明日酉時再來。”
步溪客和蕭晴蘭臉上的笑立刻消失了,皆是一臉驚訝。
步溪客沉眸道:“你這規矩,何人定下的?”
“老祖宗的規矩。”於嬤嬤一臉過來人的表,直了腰板說道,“駙馬今日已逾矩,萬不可再隨心所,無視禮法!”
步溪客沉默半晌,卻也不能說不,隻輕笑一聲,起走了。
蕭晴蘭一臉失落,目送他影消失。
於嬤嬤道:“今晚,按規矩,需宮侍去侍候。”
蕭晴蘭一陣心煩,合了扇子,一句話不說,起回房。
於嬤嬤歎了一聲,著人將宮侍送去將軍府。
步溪客走到公主府外,了靛青的蓮花紋外,聽到頭頂傳來吃吃兩聲笑,瞇了瞇眼,咬牙切齒道:“給我下來!”
皮猴似陣風刮來,跳到他上,抱著他脖子取笑道:“稀奇稀奇真稀奇,老大竟然生氣了!哈哈哈哈哈,沒房,被公主趕出來了,臉都氣白了!”
步溪客拎著的領把提在手上,大步回將軍府,氣極反笑:“一個娃娃懂什麽,小兒說大人言,小心你那舌頭開叉!”
皮猴抱著腦袋嗷嗷著:“老大我勸你仔細想想,你現在家立業,已不算爹娘心中寶了,可我還未出閣,是爹娘掌中,你衝我發火前可要三思,不然我掉一滴淚,咱爹肯定要拿你是問。”
“閉吧!”步溪客道,“你要真有能耐,就把他們一個個都傳染了去,讓他們也似你這般不守規矩。”
“好說好說!”
“嗬,你要真有這本事,我這輩子不會再責罵你半句。”
兄妹倆到了將軍府門口,與公主府送來的宮侍們撞了個正著。
步溪客見來了一隊戴著帷帽穿著輕紗的年輕子,不像正經人,怕皇上多此一舉,又給他爹白送什麽人,便問了一句:“這是做什麽的?”
一監打扮的人回道:“駙馬,這是給您的。今晚,你看留幾個?”
步溪客呆了。
皮猴立刻來了神,眼中賊閃爍,哇哇道:“老大!你這個婚可真劃算!娶一個還送這麽多,要是上了戰場,殺一個月犴賊能再送咱這麽多賊命,我明兒也去找門親嫁了!”
步溪客放聲大笑起來。
而後他上前去,衝那監揚了揚下:“可聽到了?”
監不清他的意思,不敢應聲。
步溪客道:“世上豈有殺敵一人,再送七人的買賣?”
監道:“不、不曾有。”
“那便是了,世上也萬萬沒有娶一個人,還要再與旁人結連理的道理。”步溪客道,“你們皇都結親什麽規矩,我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。有件事,需得講清楚了,公主是嫁到我燕川北境來,而不是我嫁到你們皇都去。鄉須隨俗,至於你們的規矩,在我們這裏,統統不作數。”
監品了品,小心問道:“那,將軍,這些宮侍……”
“進門往西走,找我母親。”步溪客道,“既然鄉隨俗,你們就聽安排吧。”
等監領著人離開了,皮猴說道:“老大,你好聰明!娘嘮叨了好些天秋收族缺幫手,你一晚上就給解決了,排憂解難,怪不得娘歡喜你。”
步溪客沒有說話,而是轉過,看向公主府。
皮猴那雙皮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,嘿嘿笑道:“老大,一天前你還愁容滿麵,被迫為了咱家賣給公主,不不願不想要這門婚事。這才一天,你態度大轉彎,魂被給生吃啦?”
步溪客道:“拿開。”
他把皎皎從上撕下來,扔回府。
皎皎又躥了出來,大聲喊道:“哇,老大,你該不會是心不死,要去人吧!”
他的想法竟然被看穿了,步溪客一聲冷笑,對將軍府前的守衛說道:“江副,把綁回去!”
作者有話要說: 步溪客:頭疼。
皮猴:你就認命吧,可能是你上輩子欠的。
嗯,步溪客就是要去人(公主,想歪的自我檢討),他本來就氣悶,後來發現這都什麽狗屎規矩,我憑什麽要遵從這麽狗屎的規矩,不服,不讓我來我就不能來了?我偏不!
第5章我來溫暖殿下
步溪客打定了主意要再搶一次公主,於是趁夜避開侍衛,繞到公主府後,挑了個好地方,把外係在腰上,輕輕一躍,翻牆而,躲在府的梧桐樹中,等巡夜的侍衛們過去,他才跳下來,氣定神閑理了理裳。
他進來得容易,沒被巡夜的抓到,還不樂意了。
“皇都的兵,全都是瞎子嗎?這要是我的兵,早軍法置了。”
步溪客說罷,解開腰間掛的一串銅錢,從袖中取出個殼,給自己占了一卦。
“吉。”
月黑風高,萬事如意。
步溪客收起銅錢,展眉一笑:“好孩子,看來這次必不會被那嬤嬤瞧見。”
到底是功夫高,輕功卓絕,他落腳比貓的步子還要輕,不多時,就已無聲無息功潛蕙芷院。
蕙芷院的窗戶開著,步溪客朝屋掃了一圈,於嬤嬤在外間守著,已經睡了,屋榻旁趴著個年輕的守夜姑娘,睡得很。
而他今晚要的小公主就在他眼前。
步溪客著,滿眼笑意。果然是規矩殿下,連睡覺都很規矩,平躺在床上,乖乖閉著雙眼。
步溪客輕笑一聲,翻窗進去,輕手輕腳地坐在床邊,俯看著他的公主殿下。
看夠了,他在晴蘭耳邊輕輕喚了聲:“不合規矩殿下。”
晴蘭側了側頭,睡夢中,躲著他的氣息。
躲我?
步溪客見蹙眉,一臉不願的模樣,莫名覺得公主比白天鮮活了幾分,更覺可,忍不住又喚了一聲:“小友,今夜可願與我同遊棲山?”
蕭晴蘭白天窩在步溪客懷裏補了一覺,因而睡得也不,覺有人在耳邊說話,睜開了眼,茫然了片刻,轉眼見床邊真的有一人影,大驚失。
步溪客手敏捷,在驚前,捂住的,不料這位殿下反應奇慢,還未認出他。夜黑,人又張,看不真切,以為步溪客是歹人,掙紮了起來。
步溪客隻覺得胳膊一涼,不大一會兒,火辣辣疼了起來,垂眼一看,原來蕭晴蘭的手裏著削尖的銀簪,剛剛毫不留劃了他的胳膊。
這位小公主,睡覺都帶刺。
“是我。”他沒鬆手,安道,“我,乖,別怕。”
蕭晴蘭愣住了,這會兒也能看清人了。
步溪客衝笑了笑。
晴蘭推開他的手,坐了起來,眨了眨眼,猶猶豫豫誒了一聲。
眼前這人做不得假,就是駙馬。
“嗯,是我。”步溪客低頭,見手裏還著發簪,沉思了會兒,笑道:“夫人果然是我們家的人,睡覺都帶著兵殺敵。”
蕭晴蘭臉一紅,慌地收起銀簪。
一抬頭,看見步溪客胳膊上的那道紅痕,懵了。
步溪客笑瞇瞇道:“怎麽,不認識?這是夫人剛剛賞我的。”
蕭晴蘭手忙腳地按住他的胳膊,似是想掉,又反應過來這是徒勞,垂頭小聲說了句對不起。
“無礙。你是害怕嗎?”步溪客問,“睡覺都握著你的兵。嫁給我,你還怕什麽?這裏不會有歹人的,也不會有人來擾你睡覺……除了我。”
晴蘭使勁搖了搖頭。
從小睡覺就這樣,總覺得邊了個鎮床邪的,心裏不安,手裏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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