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，雨下得很大。

一道閃電撕裂夜空，劈在了長寧村村頭的大樹上，整棵大樹被攔腰斬斷，有火從樹上冒出，頃刻間又被暴雨澆滅。

蘇竹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，發現自己躺在一棵被雷劈斷的大樹旁邊，大半個子都陷在泥里，雨水打在上又冰又涼，讓冷得直哆嗦，上下牙齒磨得咯吱咯吱地響。

死了嗎？還是沒死？這是被雷劈斷的天樹？

腦子迷迷瞪瞪的，眼睛也看不清楚，只覺得周上下像是被車碾過，渾上下都疼，勉強支起子匍匐往前，離開了那個快把子吞沒的水洼，在一塊石頭上躺了下來，做完這一切之后，疲力竭的蘇竹漪再次昏了過去……

“滾，滾開……”

迷迷糊糊中，蘇竹漪聽到一個小孩的驚聲，睜開眼，強烈的線刺眼中，使得直接流了淚。天空被雨洗刷得亮，泥土的氣息撲鼻而來，其中，還夾雜著淡淡的腥氣和一讓生厭的狗味兒，眉頭微微一皺，隨后眨眨眼，待到眼前景完全清晰，蘇竹漪先是一愣，隨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子……

骨瘦如柴的小小軀，手臂上很多被狗咬破的傷口，破破爛爛的服……

愣愣地看著自己那小小的手掌，呆怔許久之后仰天哈哈大笑起來。

回來了。

時間回溯，流鏡將帶回了一千多年以前，對的，這里是長寧村，現在的應該只有五歲，還每天跟狗搶吃的呢……

“不要過來，滾開！”面前背對著，正揮著一楊柳枝，想要驅趕惡狗的也只有六七歲，雖然看不到臉，雖然這已經是一千多年以前發生的事，但蘇竹漪記得那的樣子，記得當時的表，甚至記得的每一個作……

是蘇晴熏。

羅門的時候，全力守護的蘇晴熏，有人來救，把逃生的機會也讓給了蘇晴熏，很多年后，滿手鮮殺人無數，卻從來不會蘇晴熏，甚至偶爾會大發善心，放過跟一塊兒的師兄妹，也是最后，引甕害中伏的蘇晴熏。

蘇竹漪眼神銳利如刀，冷冷地盯著蘇晴熏的背影，心道：“那時候的到底有多傻，就他媽因為這死丫頭拿樹枝趕了兩下野狗，就把自己的一生，自己的命都賠給了。”

心中冷笑一聲后低頭，從旁邊撿起一顆小石子兒。

蘇竹漪手指微微曲起，只要這石子兒彈出去，就能穿那單薄的小，將早早除去，省得以后見著心煩。笑得一臉邪，曲指一彈，就見那石子兒歪歪扭扭的飛出三尺遠，連蘇晴熏一片角都沒挨到。

蘇竹漪：“……”

忒麼的居然忘了現在的自己本毫無修為，還想用石子兒殺人，也是激得人都傻了！

扔石子兒的那點兒靜激起了野狗的兇，那野狗嗷嗚一聲，子伏低作勢撲，蘇竹漪眉頭一皺，耳朵微微一，覺到后有腳步聲快速趕來，把心一橫翻爬起來喊：“我來幫你。”

結果往前跑了一步故意往前絆倒，直接把蘇晴熏往正好撲過來的野狗上撞，正欣賞野狗張開大用獠牙撕咬的場面之時，蘇竹漪忽然覺得心口一陣鉆心劇痛，讓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慘嚎，那靜太大，聲音太尖，直接把野狗都嚇得一哆嗦，而捂著心口滿地打滾，簡直疼得生不如死，這到底是怎麼了？

也就在這時，一塊石頭從天而降砸在野狗頭上，與此同時，一個渾厚的嗓音喝道：“滾！”

野狗頓時慫了，夾起尾掉頭就跑！

后那男子是蘇晴熏的親爹蘇翔，這會兒大步走上前將蘇晴熏上下打量一遍，確認沒傷后松了口氣，隨后又不高興地道：“讓你到跑，這附近都是花子，你來做什麼？”

蘇晴熏一臉驚喜，眸子的，脆生生地道：“爹，我風箏掉到這邊了，過來的時候看到那狗想咬人，就想把狗趕走……”

低頭，看到地上一團的蘇竹漪道：“爹，怎麼了？”

“別管閑事。”蘇翔冷冷掃了蘇竹漪一眼，“這是永安鎮蘇家本家趕出來的人，若是有人看見我們幫，肯定會惹很大丨麻煩。”他牽著蘇晴熏要走，看蘇晴熏杵在原地看著地上的臟丫頭沒，頓時沒好氣地道：“還看，別看了。”

他手一拽，將蘇晴熏直接托舉起來讓坐在自己肩頭，笑呵呵地道：“走，回家去，你娘今天烙了餅。”

“嗯。”蘇晴熏點點頭應聲道。

只是在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之后，回頭看了一眼那地上蜷著的小人兒，掌大的小臉上出不忍神。想了想，從兜里掏出了一顆糖，輕輕的執了出去，扔在了蘇竹漪的腳邊。

……

等到蘇晴熏父兩人走遠了，蘇竹漪心口上的疼痛才減緩，緩緩撐起子坐起來，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小塊糖，還有恰好跟糖躺在一的小石子兒，手把糖果和石頭，一起地在了手里。

在原地坐了片刻休息，蘇竹漪緩過氣來，慢騰騰的挪到路邊的青石上坐下，把自己單薄的一層服掀開一些，看了一下心口位置。

五歲的子，部平平的，跟個板似的，落差還真是大。

上沒幾兩，得跟皮包骨似的，口上有一點兒紅印，看著略有點兒不祥之。蘇竹漪以前上可沒什麼胎記，難道說那是流鏡？手了，沒覺到有東西在里頭，對了流鏡去了哪兒？覺不到流鏡的存在，難不用一次就沒了？

蘇竹漪將口的紅印子了兩下，現在不覺得疼了，只是那印子越越深，看上去像沁出來了一樣，還有把上的黑泥和臟掉后，那印記范圍擴大了些，看著像是……

把服領口拉得大開，頭都埋進袍子里去看了，隨后一抬頭還把本來就破了的袍子崩開了一道口子，而蘇竹漪氣得破口大罵，“秦老狗，你他媽的魂不散啊！”

難怪當時他一口噴在心口上！

他居然在那麼短的時間，給下了個逐心咒！

這咒法就刻在心頭上，只要做出了違反下咒人心愿的事，就會噬心之苦。

不知道秦老狗給下的到底是什麼咒！

剛剛想害死蘇晴熏，結果心痛得像是被萬劍了一樣，是不準殺他寶貝徒弟呢，還是說不準殺生害人呢？前者還稍微好點兒，如果是后者，蘇竹漪覺得的復仇大業，的大道長生都到了致命打擊，簡直是一盆冷水淋到頭上，把雄心壯志都澆滅了一半。

“好你個秦老狗，臨死之前還擺我一道。我祝你被天雷劈灰，死無葬之地。”蘇竹漪罵了半天，忽然想到若是下咒之人死了，這咒也將不復存在，而現在這咒語還好好的，說明秦老狗也活得好好的啊。

一千多年前的秦江瀾現在的確活得好好的……

既然時間回溯了，什麼都從頭來過，那這該死的詛咒怎麼還能存在呢？蘇竹漪想不明白，現在只想馬上殺到云霄宗把秦江瀾給宰了！嚯的一下站起來，奈何還沒發威呢，就一陣頭暈目眩，隨后肚子咕咕咕地了好幾聲，真是得心慌意……

蘇竹漪攤開手，看了看手里的兩個小東西，良久之后才低低嘆了口氣。

指張開，讓手里著的小石子兒從手指隙里掉落到地上，接著把糖果拿出來剝開放在了里，咯嘣咯嘣幾下就嚼碎了。

糖是甜的。

甜味兒在舌尖融化暈開，布滿整個口腔，清甜香氣，像是有花在齒間綻放，余味無窮。

蘇竹漪仰頭看天，許久之后咂咂道，“好，既然你不準我殺你徒弟，我不殺便是，橫豎上輩子我也報了仇，要了的命，這一次，就饒一命。”

剛剛得到流鏡的那段時間，曾無數次想過修復流鏡重生過后要干什麼。

若是回到年，就提前把那些辱害避如蛇蝎的人全部殺，神擋殺神，佛擋殺佛，而如今真的重活一回，看著長寧村的小竹樓，忽然沒了那種強烈的想要親手毀滅的心思。

秦江瀾念了六百年的靜心咒大概也是有點兒效果的吧，蘇竹漪瞧著小村那頭的一排接一排的竹樓房舍，看著蒼翠遠山那邊的雨后彩虹，瞇眼笑了一下。

反正他們都會死，就不用提前手了。

蘇竹漪笑了一下，站起來理了理袍子慢騰騰地往河邊走，下，單薄瘦弱的子投下了一個細細長長的影子，子羸弱小，卻擁有逆時的能量。

誰也不會知道，在那小小的脆弱里，藏了一個曾滿手腥，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魔頭。

一切重新開始，真好。

當然，若是秦江瀾死了更好。

想到心口上的逐心咒，蘇竹漪就覺得頭疼。罷了罷了，走一步算一步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