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六,下了一星期雨的天終于放晴了。
是天時地利人和的聚會好時間,研究所里的老師和學生們傾巢出,早早地便集合,上了所里的大,一起去聚餐。
唯一留下來的,就是幸嘉心。
盡管已經見怪不怪,但實驗樓的門衛李大爺還是客氣地問了一句:“小幸啊,今天沒出去”
“沒去。”幸嘉心過來道,“有實驗沒做完。”
在研究所里哪有做得完的實驗,好久不見的明從窗外灑進來,好巧不巧就落在幸嘉心上。姑娘段苗條,服又穿得時尚講究,臉頰的,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。
李大爺突然就多了一句:“實驗明天做來得及的,好天氣明天就不一定有咯。”
幸嘉心只對他點了點頭,便腰桿筆直地進了樓。
李大爺嘆口氣,覺得下次還是不要勸了,年輕人,倔得很。
實驗樓里很安靜,好幾層都聽不到任何響。
幸嘉心沒坐電梯,沿著樓梯上到五樓,進了自己的實驗室,將燈打開。
這個時候,的確便是自己的實驗室了。沒有人會來打擾,甚至連路過的腳步聲都沒有。
幸嘉心真恨不得他們天天聚餐。
一進到研究里面,世界都不存在了。
幸嘉心忘掉了這兩天的糾結和懊惱,仔細地對比數據,觀察模型,計算公式
一遍又一遍,讓人心安。
中午老時間,遲遲地來到餐廳打了飯。
坐在角落里很快吃完,手機都不會看一眼,又往實驗樓走去。
路上,有人住了,藍的制服顯示是庫管的人。
“是6號樓的學生嗎”庫管問。
“是。”幸嘉心站在原地。
“有一批材要庫,汪教授沒在,讓我找一個幸嘉心的學生。電話打不通”
“是我。”幸嘉心上前了兩步。
“誒打你好幾遍手機沒帶嗎”
手機就在兜里,幸嘉心沒接話,問:“是要驗收嗎”
“對,都是的東西,我們也不敢。”庫管嘮叨著,帶幸嘉心往倉庫走,“你電話打不通,車停了久了,再耽擱下去,要給人家補運費了”
幸嘉心過濾掉這些聲音,視線放在夾道的樹上,一棵又一棵。
倉庫到了。
藍的箱型卡車就停在倉庫門口,后廂門開著,里面有一個搬運工人,正坐在封的木箱上玩手機。
“別坐。”幸嘉心走到跟前說。
工人嚇了一跳,立馬站起了,過來的眼神不滿的:“等了這麼久,要搬不搬的,我也沒坐去啊”
幸嘉心沒理他,對庫管道:“卸下來吧。”
卡車就在下,雖然冬天的太曬著很舒服,但幸嘉心還是走到了一旁的屋檐下,站在角落里,靜靜看著卡車。
倉管和工人說了兩句,工人跳下車去車頭敲了敲門。
這種大卡車的車頭都極高,車門打開,看見的首先是兩條細長的。
居然不踩踏板,就這麼倏忽跳了下來。
打在那人臉上,晃得幸嘉心眨了眨眼。
這次沒有黑夜的背景,沒有驚慌的緒,沒有遮了半張臉的帽檐,譚佑的模樣清清楚楚地映進了幸嘉心的眼睛。
心臟“砰”地跳了一下,讓幸嘉心知到它的存在,而后“砰砰砰”,擂鼓一般,在幸嘉心的里奏起一支歡愉的歌。
自從那天晚上反應上來那個人是譚佑,幸嘉心抱著手機查了一晚上的聯系方式。但當初斷得決絕,別說同學朋友,就連學校的方賬號都沒留下一個。
在這個互聯網信息發達的年代,竟然一無所獲。
不管是學習,還是生活,幸嘉心都是極其倔強的人,沒有解決的問題,會在的大腦里來回轉悠、轉悠,轉了兩天,到了這一刻,踏破鐵鞋無覓,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幸嘉心低頭看著自己的皮鞋尖,角忍不住地上揚。
等再抬起頭時,譚佑和工人配合默契地在卸貨。
工人在車廂里,譚佑在車外,一塊寬木板斜搭著,慢慢地將大木箱下來。
幸嘉心看著譚佑的背影,看彎腰時弓出的脊背弧度,舉手時手臂撐出的線條,看蹲下就著木箱龍飛舞地劃拉著字
一遍又一遍,譚佑的額頭上滲出亮晶晶的可以反的汗水,而幸嘉心的視線開始模糊,閉了閉眼,沒頭沒腦地選了個方向,一聲招呼都沒有打,奔了過去。
倉庫后面有個小花園,大冬天的,不可能有花,卻栽了不四季常青的樹。
幸嘉心找了一顆積矮大的冬青,把自己藏在了樹后面,慌張地抹一抹眼睛,然后慌張地打開手機的前置攝像頭,看著
畫面里的自己。
睫有些的眼睛,抿著的,最重要的是秀氣翹的鼻子。
高直的鼻梁,窄小的鼻翼,完的水滴形鼻孔。
幸嘉心抬起手,小心翼翼地了下鼻子,輕微的凹陷,在松開手后,恢復到正常。
幸嘉心再,這一次停留的時間長了一點點,鼻子依然很快恢復。
放下心來。
起整理了下服,幸嘉心抬頭,讓自己走得優雅又利落,扎著低馬尾的頭發松開了皮筋,長卷發有一簇跳躍在前,可以修飾臉型,又能讓氣質變得更加有魅力。
不停步地走回了倉庫前,這一次站在了太下。
譚佑在數箱子,手上拿著夾,在幸嘉心站定的那一刻,突然回了頭。
幸嘉心頭,迫自己直直地對上那雙眼睛。
譚佑瞇了瞇眼,沒有猶豫,兩三步到了幸嘉心面前。
微微低頭看著幸嘉心,有兩秒的停頓,然后突然笑起來。
果然是兩尾小魚,幸嘉心的心臟還在奏樂,僵地扯了扯角,覺得自己一定笑得難看極了。
譚佑開了口:“是你啊。”
幸嘉心的心臟變了響音樂會。
“好巧啊。”譚佑又道。
音樂會瞬間拔到了高,激得幸嘉心的臉開始發熱。
譚佑把手上的夾遞了過去:“你檢查一下,沒問題就簽個字吧。”
幸嘉心連旁邊的木箱看都沒看一眼,兜里掏出只筆,就著譚佑的手,便在收件人的位置寫上了汪琪的名字。
寫完了抬頭看向譚佑,譚佑笑了笑,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撮,翻到了下一張票。
“還有好幾張。”
幸嘉心低下頭,唰唰唰,唰唰唰,一小沓單子很快簽完。
筆帽和上,譚佑收回了夾子,撕票的作利落干凈,的單據很快整齊地遞到了幸嘉心手上。
“謝謝。”譚佑笑著對說。
幸嘉心這次做好了準備,角勾起,笑得很完:“不客氣。”
譚佑側了,幸嘉心的下一句話就繞在邊,立馬要破口而出。
好久不見,你吃過飯了嗎
“你名字真好聽。”譚佑搶了先。
“啊”幸嘉心愣了愣。
“汪琪。”譚佑笑著道,“有一位大文學家,汪曾祺吧。”
“嗯。”幸嘉心呆呆地應了一聲。
“能在這種地方工作,你一定也很厲害。”譚佑說完這句話,毫不留地轉了,步履輕松地朝卡車走去。
剛才車上的工人已經關好了后車廂,譚佑走到他邊,兩人一塊走向了車頭。車門打開,譚佑是駕駛位,輕盈地跳上了車。
車窗里出一只手,朝幸嘉心揮了揮:“再見。”
隨著卡車的發聲,幸嘉心的響樂漸漸走向萎靡,譚佑的倒車技高超極了,藍的大卡車很快駛上了出庫的路,兩聲喇叭后,便加速而去。
卡車揚起的灰都看不見了,幸嘉心的心臟終于平穩到沒有了存在。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筆,有些不敢相信。
譚佑居然沒認出來。
那個曾經上學在路口等,放學又將送回家,座位就在斜后方的譚佑,竟然沒認出來。
幸嘉心掏出手機,登陸上那個老舊的號碼,點進加相冊,將里面唯一的一張照片不斷放大。
很多年前的功能機拍的照片,像素模糊,在框掉了邊的人后,幸嘉心的臉只有離遠了才能看清個大致的廓。
這張臉是的噩夢,今天把噩夢曝到了太下,拿著手機隨便抓了位倉庫的庫管問:“這個人像我嗎”
庫管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,瞇眼瞅了瞅,哈哈哈地笑起來:“不像,哪里像了啦。”
“真的不像嗎”幸嘉心把手機舉到了自己臉旁,“您再仔細看看。”
大叔湊近了看,又離遠了看,還是搖了搖頭:“不像,你多漂亮啊要說像,好像眼睛像一點,誒,也不像,你是雙眼皮啊。”
幸嘉心收了手機:“謝謝。”
“誰說你和這個像啊,真是的。”大叔嘆了句,然后指了指手里的票據,“收據給我吧,這是我們要存檔的。”
“稍等。”幸嘉心將票據握得極,轉找了個平臺,將票據一張張攤開。
因為是復印聯,許多簽名的地方都很模糊。幸嘉心挑了張最清晰的,用手機找到最好的線拍下來,這才把票整理好給了庫管大叔。
“你們做事真仔細。”大叔甩了甩票據,“貨有什麼不對,過來找我就行,票都收好著呢。”
“好的。”幸嘉心頓了頓道,“我是覺得這個貨運公司不錯,下次拉東西可以聯系他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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