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02

　不過，卓欽典已經過世好多年，帶回去也見不著了。

　卓裕還沒來得及手接東西，謝宥笛打完電話進來，對著姜宛繁時那笑容，表，連說話時的語調都降了兩級。

　卓裕走遠了點，倚著柜子一角，偶爾偏頭看幾眼。姜宛繁穿的綠半長惹眼，像一枝垂楊柳，卓裕這幾眼都落在上。

　走的時候，謝宥笛說：“拜拜了啊。”

　姜宛繁擺了擺手，視線一偏，對卓裕也點了下頭。

　“看什麼呢？”謝宥笛半天沒見他跟上來，回頭一看，卓裕還站在“簡胭”門口。卓裕慢悠道：“沒什麼，外頭熱，店里涼快。”

　謝宥笛不疑有他，問：“一起吃飯？”

　卓裕斂神，向車邊走去，“不了，我去學校接怡曉。”

　“回你姑姑那？”謝宥笛冷不丁地呵了兩聲，衡水橋那個項目的貸款怕是批不下來了，林延這個廢東西辦不的事，都是你去收拾。”

　卓裕置若罔聞，重新戴上墨鏡，拉開車門，“走了。”

　繞路去院接到卓怡曉，卓裕盯了妹妹半晌，“今天這麼漂亮啊。”

　卓怡曉抿靦腆，“和室友昨天逛街買的。”

　清水綠的小外套把人襯得清爽怡人，卓裕豎了豎拇指，從不吝嗇對妹妹的夸贊。

　卓憫敏一家前年搬到這片高端洋房區，與百尺竿頭、榮萬丈的公司事業彼唱此和。

　“怡曉是不是瘦了？不要總減，底子搞差了。”卓憫敏由上至下地審視，攜一條明黃的披肩，妝容氣質亦如這高飽和的。

　卓怡曉點點頭，下意識地往卓裕后站了一小步。

　“課業多，在畫室一待一整天，累的。”卓裕笑著解釋，側頭對卓怡曉輕聲，“去找林以璐玩。”

　卓怡曉抬頭言，察覺到姑姑的眼神落下，便沉默照做。

　“當初自作主張，學什麼，還真想畫國畫大師了？高考600多分真的給浪費了。你也由著任，要是聽我的學英語，以后還能進公司幫忙。”卓憫敏對改專業的往事甚是不滿，明面上對著卓怡曉，實則是指摘卓裕。

　卓裕坐在沙發上，疊著，拿起一個蘋果在手心拋玩。

　“明年開春的服裝系列已經通過董事會，設計師下周就會過來簽合同，后續就是訂面料，付定金。”卓憫敏垂眼之，“但瑞銀行那筆貸款批不下來，你有沒有辦法？”

　不等卓裕答，卓憫敏早準備了后話，“肖副行是你校友吧，你去走走？”

　屏風附庸風雅，隔開客廳與小廳。

　這一邊，卓怡曉干地坐著，沙發那頭的林以璐邊修整指甲邊打著電話，十幾分鐘后，才想起這干晾著個活人。

　卓怡曉：“姐姐。”

　林以璐應了聲，展示自己剛做的指甲，“好看嗎？今年流行這種漸變款。”

　“好看。”卓怡曉放松了些，乖巧問：“姐姐你們開始實習了嗎？”

　“實習了呀，”林以璐起，勾起地上的紙袋，又蹲下翻找著什麼，“走個過場，爸讓我畢業后來公司先做著。”

　“我記得你說過，要考研？”

　“我隨便說說的，我可不想沒日沒夜地啃書，再說了，也沒必要。喏，給你。”林以璐給過來兩件服，卓怡曉不明所以，“嗯？”

　“你今天這穿扮，一點都不好看。”林以璐雙手環，目垂視，“下次可別穿了啊，襯得你皮黑黑的。”

　—

　晚飯的時候，卓裕就瞧出了妹妹緒不高。這會一上車，就掉了新買的外套，沉默放平于上。卓裕沒馬上啟車，問：“沒吃飽？”

　卓怡曉微低腦袋，“林以璐說我今天穿的不好看。”

　卓裕蹙了下眉，沒料到是這事，“不會，很好看。”

　他是許自真心，但卓怡曉自敏，倒覺得是善意的安而已。沒表現得太難過，因為不想讓哥哥擔心。

　“周末放假嗎？約上謝宥笛，帶你去水庫釣魚。”卓裕關了空調，下車窗過自然風。

　“不放假，要作業呢。”卓怡曉語調沉沉的，手指摳著那件綠外套，沒緩過勁似的。

　“這回作業是什麼？寫生？還是主題畫？”卓裕笑著問：“又是明教授布置的吧，你想好方向了沒有？”

　卓怡曉在院讀大一，國畫專業，聊到這，緒才高漲了些，“想畫仕群像，但細節太考究了，要畫好難的。”

　前路寬暢，并沒有車與人。

　卓裕忽然點了下剎車，一瞬即松。

　他直視前方，順著話提起：“讓謝宥笛給你推薦個地兒，你有空就去轉轉。”

　哪知卓怡曉一聽店名，立刻神采奕奕，“‘簡胭’啊？海匯路上的那家？我知道的，那家店很厲害的。們有幾種工藝技獨創，知識產權登記了的。而且店主很贊的。”

　卓裕笑，“怎麼個贊法？”

　“漂亮。”卓怡曉指腹了臉，大概覺得這麼個淺評價有點不合適。想了想又說：“站在那里，就是忍不住會被吸引的人。”

　談及肺腑之言時，眼睛都是亮的。

　恰遇紅燈，車停穩后卓裕側過頭，“你去過？”

　“和同學去過好幾次，里邊的東西是真漂亮。”

　卓裕說：“謝宥笛認識。如果你想采采風，讓你迪哥幫忙搭個線？”

　卓怡曉言又止，但眼睛藏不住事，鋪滿小碎鉆一般。

　謝宥笛一聽是給卓怡曉搭線，爽快得很，沒半小時就給回了信，“答應了，讓怡曉有空就過去，這段時間不出遠門，都在店的。”

　把卓怡曉送回學校，卓裕已經驅車過了門安橋。

　“我把小姜的微信給了怡曉，會加的。”謝宥笛那邊正在吃喝玩樂，忙著掛電話。

　“謝宥笛。”卓裕忽地出聲：“我有個姨媽也想買點東西。”

　“啥？”

　“房子裝修完了，想買幅掛畫。”

　“啊，你哪個姨媽？”

　“住榆市的，兒園園長，丈夫是機長的那位，小時候，還給你買過棒棒糖不記得了？”

　謝宥笛聽懵，“這，這樣啊。”

　“就是這樣。”路口左轉，卓裕看了眼后視鏡變道，卷高了雙袖，搭著方向盤有下沒下地敲，鋪墊得順理章，“記得把微信也推給我。”

　八點多，霓虹投，帶裹著立高架穿梭護航，城市儼然換了新裝。到底是秋天，白日的暑氣散盡后，晚上的風依舊涼颼颼的。

　姜宛繁手出窗外探了探溫度，回來時捻了捻指腹，電話里，祁霜士的嗓門又大了一圈，“姜姜，你聽沒聽我說話？”

　“聽的。”姜宛繁把拿遠的手機又擱近耳朵邊，單一旋窩進沙發里。

　“那你把我第八句話重復一遍。”

　老太太不按套路出牌了，姜宛繁無奈，“，咱們商量一下，我回來可以，您把那些人都排個序號，五分鐘見一個，一上午把人都見完，行嗎？”

　祁霜今年七十五，一直住在老家霖雀。這些年越活越孩子氣，會打字，發微信，沒事還能彈個視頻過來侃侃新上映的電視劇，問姜宛繁能不能拿到某個男明星的簽名。

　多好的狀態，本來姜宛繁放心，但這半年，的興趣又發生了變化，一個勁地給加塞適齡男生。

　姜宛繁想，這次回去，一定得說說老太太，和七大姑八大姨待一塊。

　微信彈出新消息在屏幕頂端：

　謝宥笛：我一朋友的姨媽想買掛畫，我把你的微信推給？

　姜宛繁順手回了個“好”。電話里，老太太的聲音中氣十足：“這回不讓你相親，是我有點病。”

　姜宛繁登時坐直了，扣手機，“怎麼了？”

　“前幾天晚上悶，閉著眼睛睜不開，上砸著座大山重重的，張不了，說不出話，是不是可怕？”

　姜宛繁松心，“不可怕，實在難，您去保健科咨詢問問。”

　“我去問了，這是鬼床。”

　姜宛繁給聽樂了，“這麼不專業，哪個醫生說的？我舉報了啊。”

　“趙麗。”

　姜宛繁蹙眉。這位趙阿姨神神叨叨的，家里孩子哭鬧，不吃飯，睡不好，大人都帶去那收收嚇，符紙一燒，再孩子的腦門，很多人信服。

　“您怎麼還跟神婆一起玩了？”姜宛繁笑著問：“那怎麼說的？”

　“能治好。”祁霜聲線低時有點嘶啞，神兮兮道：“就是得沖喜。”

　所以又回到這個話題了。

　姜宛繁忍著笑，“怎麼沖？您給詳細介紹介紹。”

　夜風進室，旋著窗簾像一圈圈慢半拍的波浪。姜宛繁從沙發里起，勾了件山羊絨披肩搭在上。

　忽然低了聲音，“姜姜我給你說嗷。”

　這反差來的，讓姜宛繁莫名打了個冷，手機適時震了震，渾跟過電似的。

　低頭，是一條新好友申請。

　“很簡單的，”拖慢語速，咬字清晰如播新聞：“找個好看的小伙子是第一步。”

　姜宛繁邊笑邊點開微信，頭像是一只貓的背影，團一坨像灰的云。

　附加消息：無。

　這應該就是謝宥笛說的姨媽，姜宛繁想。

　的聲音忙不迭地在耳朵里飛旋打轉，說了一大堆件條件，深一口氣后神兮兮道：“然后這第二步啊……”

　姜宛繁接好友，順手給備注上：

　【謝宥笛親戚——謝姨媽】

　想了想，不夠詳細怕忘記，又打了個括號：

　（錢多.買貴的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