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拉夫·霍勒朝黑暗眨了眨眼。
「是你嗎,哈利?」
「對,是我。」
「現在是晚上對不對?」
「對,是晚上。」
「你好嗎?」
「還活著。」
「我把燈打開。」
「不用了,我要告訴你一件事。」
「我認得這語氣,我不確定我想不想聽。」
「反正明天你也會在報紙上看到。」
「你有不同的版本要告訴我?」
「不是,我只是想讓你第一個知道。」
「你喝酒了嗎,哈利?」
「你想聽嗎?」
「你爺爺也會喝酒,我他,不管他酒醉還是清醒。沒有多人可以對酒鬼父親說出這種話。不,我不想聽。」
「嗯。」
「我也可以對你說出這種話。我你。我永遠你,不管你酒醉還是清醒。你其實不難相,雖然你總是跟人爭論。你幾乎對每個人宣戰,尤其是對你自己。可是哈利,你是我做過最簡單的事。」
「爸……」
「沒時間說那些瑣事了,哈利。我不知道有沒有告訴過你,哈利,我覺得我說過了,但有時候一件事想過太多次,就會以為自己已經大聲說過了。我一直都以你為榮,哈利,我對你說過夠多次嗎?」
「我……」
「嗯?」歐拉夫在黑暗中聆聽,「你在哭嗎,兒子?沒關係的。你知道你最讓我驕傲的是哪件事嗎?我從來沒告訴過你。你十幾歲的時候,有一天老師打電話給我們,說你又在場跟同學打架,對方是兩個高年級的學生,這次你的戰績不怎麼好,被送到醫院,了幾針,牙齒也掉了一顆。為了這件事,我停止給你零用錢,你還記得嗎?反正呢,後來斯坦告訴我說,你之所以跟他們打架,是因為他們把學校噴泉的水注崔斯可的背包,所以你就撲了上去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你本沒那麼喜歡崔斯可那個人。斯坦說,你傷那麼嚴重,是因為你不肯放棄,一再地爬起來,最後你流了太多,那些大男孩見苗頭不對,就跑掉了。」
歐拉夫靜靜發出笑聲:「當時我沒辦法告訴你,因為這樣只會讓你更常跟人打架,可是我覺得好驕傲,甚至還流了眼淚。你很勇敢,哈利。你怕黑,但黑暗並不會讓你卻步。我是世界上最驕傲的爸爸,我有沒有跟你說過,哈利?哈利?你還在嗎?」
自由了。香檳在牆上砸個碎,泡沫從壁紙上流下,彷彿沸騰的腦組織,流過照片,流過剪報,流過網絡上打印下來的新聞,上面說哈利·霍勒負起全責。自由了。不必到懲罰。世界將再度被送進地獄。我踩踏碎玻璃,將它們踩進地板,聽它們咯吱作響。我赤腳。我踩在自己的鮮中,差點兒倒。我不停地笑,笑到發出號聲。自由了。自由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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